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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1 / 2)



光是和妹妹们嬉戏,就不小心用掉一百页左右,相当于整本书四分之一的篇幅,所以接下来要加快节奏进行。从动画入门的阿良良木初学者们或许已经全部脱队,但我希望还在看的人能够忍着点。别放弃,加油!



从亲爱的妹妹月火那里搜刮——更正,借用三千圆资金(之后或许会面临强制偿还的状况),又从火怜那里得到中肯的建言(中肯到今后应该没机会活用)之后,我跨上心爱的越野脚踏车,朝着可说是镇上唯一的大型书店前进。



不用说,当然是为了购买A书。



虽然是黄金周,却绝对不会让内心雀跃到有失体统,基于这种平凡的目的外出。对于自己如此严谨度日,我甚至感受到一种感动,就这么让肩膀以下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感觉,努力踩着踏板前进。



然而在途中,我发现了H同学。



更正。



发现了羽川翼。



HANEKAWA同学。(注39)



「…………!」



虽然并不是想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我以反射动作紧急煞车,让车身微微倾斜,车轮与地面摩擦(——轮甩尾?)停下脚踏车。



「唔喔………喔喔喔喔喔.」



吓我一跳。这时机也太巧了。



不久之前刚与妹妹热烈讨论羽川的话题,并且得知我对羽川的情感并非恋情而是欲求不满,就在这时候看见象是在散步的她,简直是天大的巧合。



那要去哪里?



注39 羽川的日文发音。



难道是要去图书馆——不,现在是黄金周,所以图书馆没有开。



既然这样,她有可能正要去书店买参考书——如果是这样,这时候遇到她就是最差的状况了。



将会逼不得已中止计划。



我的这份决心,以及月火借我零用钱的那份心意,都会因而无所适从。比生命还重要的妹妹心意要是化为乌有,比水坝之类的公共建设中止进行还要严重。



「……唔,不对,应该没问题。」



仔细一看,羽川的行进方向与书店完全相反,而且她似乎没有察觉,维持原本的走路速度,如今正在过马路。



看来,她的目的地应该不是书店。



嗯。



既然这样,她要去哪里?



「………………」



姑且在这时候说明一下羽川——羽川翼这个人吧。



羽川翼。



我班上的班长。



班长中的班长——宛如优等生象征的女孩。



麻花辫加上眼镜的外型,完美反映出她的内在。今天明明是黄金周,她却依然穿着制服,我认为正是因为她遵守校规的关系。



她的头脑非常好,总是维持学年第一的成绩——而且非常不以为意。每次考试都能轻松拿下第一的她,在全学年赫赫有名。



而且个性也很好,处事公平,光明正大,深得人心。该怎么说呢,总之是宛如完美超人的恐怖女高中生。



「完美」这两个字,或许是古代的占卜师以超能力预知羽川的诞生,为她量身打造的概念。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对于我这种吊车尾的学生来说,她原本应该是另一个次元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所关连——然而在不久之前的春假,我和她有所关连了。



应该说,我被她拯救了生命。



她救了我。



这份温柔,可以说深深折磨我的身心——所以从那之后,我和羽川成为朋友了。



……她似乎误以为我是不良少年(在羽川的观念里,吊车尾似乎与不良少年同义,认定成绩吊车尾一定是因为逃课,这是颇为跳跃的理论),努力想要让我改头换面,我就这么顺势受命成为副班长了,总之这方面请多包涵。



春假之后的这个月,羽川和我这种随处可见的平凡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甚至令我误以为是恋爱。



「呼,不过在这种时候,应该要视而不见。」



我升上高中之后,人际关系一直没什么很好的进展,基于这种意义,我非常不会拿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知道,在假日遇到朋友的时候,一般都应该打声招呼才对。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



用不着想得那么严重——然而只有今天,只有这一天例外。我现在背负着重要的使命,必须背负着妹妹们的心意(其实火怜没说什么),骑着脚踏车前往书店。



踩着踏板前往。



以结果来说,我这么做也等于是在保护羽川——和月火讨论的时候就有想过,先不提胸部的事情,虽然我并没有刻意打算这么做,但如果就这么抱持误解的心情,而且阴错阳差不小心主动告白,羽川肯定会困惑至极。



不,与其说她会困惑至极,我觉得她肯定会向我说教,并且纠正我的误解。



告白之后却被说教,我应该会很沮丧吧。



不过就某方面来说,似乎挺有趣的。



会被她说「不行哦!」这样。



即使除去这样的预测,我个人也非常想和羽川打声招呼,不过这时候应该忍下来,以严谨律己的态度直接离开,这样才叫做男人。



再见了,羽川。



等到黄金周结束,再在教室相会吧。



到时候,我应该会在人性方面更加成长。再怎么样都别爱上成长的我啊。



就在我打算重新踩踏板的时候,我的脚再度停止动作。



与其说是脚——不如说全身停止动作。



「……啊?」



羽川忽然在路口转弯,换了一个方向——因为这次的转向,使得至今只看得到侧脸的羽川,变成以正面朝向我。



正面。



因此,我察觉到羽川的左脸,覆盖一层厚厚的纱布。



我哑口无言。



那是只能哑口无言——光看就令人痛心的治疗痕迹。



完全看不到左半边的脸。



这种治疗的方式,很明显不是在治疗轻微的擦伤或是撞墙的瘀青。以透气胶带固定的白色纱布,完全遮住羽川左半边的脸。



与其说令人痛心,不如说就是很痛。



光看就觉得痛。



宛如阵阵的剌痛直接传达过来。



不。



如果只是普通的受伤,我应该要立刻跑过去问候羽川。



应该要担心她。



应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问她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是绊到脚跌倒?还是撞到电线杆?能问的问题太多了。



然而,我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因为……不,是我想太多吧?



只是因为我在春假经历许多战斗,这样的回忆促使我联想到这种粗暴的事情吧?



大部分的人是右撇子,而且要是以右手殴打别人的脸,刚好就会像那样,只会让左半边的脸受伤。类似这种……



「…………」



除了那层纱布,羽川完全一如往常——包括麻花辫与眼镜,甚至连制服都一如往常,这样的羽川反而震撼。



反而震撼。



着实强烈。



看到这样的羽川,使得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随即羽川似乎发现我了。她发现我的存在。



被看见了。



这是当然的。如果是横向还很难说,但我们是面对面的方向,既然我有发现羽川,羽川当然不可能没发现我。



真要说的话,我觉得这是我在黄金周的第一个失败——是我的过失。要是一开始就不打招呼直接离开,要是一开始就打算视而不见,我应该立刻消失才对。



像我这样的家伙,应该要消失不见。



因为我没有这么做,象是恍神一样僵在原地,羽川才会清楚认出我。



「啊……」



羽川开口了。



她伸手指着我。



「呀呼~阿良良木。」



她如此说着,露出亲切的表情,以小跑步的速度接近过来。



「耶~过得好吗~?」



这样的态度也一样——完全就是一如往常的羽川。



正因如此,她左脸的纱布,看起来就像浮现出一片乌云。



「……呀呼~耶~我过得很好……」



也因此,我回话的语气完全无法一如往常。音调有点高,而且明明是这么短的问候语,我却讲得好像吃螺丝了。



「唔,啊……」



羽川在这时露出失败——类似失败的表情。



大概是听到我这种过于不会搭腔,连照本宣科都称不上的结巴回应,因而回想起来了——回想起她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过,又不是沾在嘴角的饭粒,羽川不可能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纱布。



所以羽川不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结巴回应——如果说我失败了,那么羽川在这个时候也失败了。



羽川也和我一样——在发现到我的时候,绝对不应该主动前来问候。



就是这么回事。



羽川虽然完美,但不是不会失败。



不,说不定这并非失败。



或许羽川是想忘记这种令人心痛的伤——因为像这样努力,所以真的不小心完美的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这样,害她回想起来的人——是我。



是我拙劣的反应能力。



反倒是如此。



「唔……那个……」



羽川会像这样支支吾吾的状况也很稀奇。她正在烦恼现在是什么状况,烦恼要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个难关——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她纯粹只是感到困惑。



不过,我明白。



我明白羽川正在困惑,并不是因为这样的自己被我看到而尴尬,并不是因为这种小事,是因为这样的她造成我的困扰而不知所措。



正在思考要如何弥补,让我的心情能够舒坦。



在这种状况,她依然顾虑着我。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人着想。



正因为我彻底明白这一点——我更加无地自容。



「那个,阿良良木……」



「喝!」



或许是想要解释,或许只是先聊几句,借以打破漫长的沉默,然而在羽川叫我的时候,我就像要打断她的话语——采取行动了。



与其说采取行动,坦白说,我没有想太多——讲得更坦白一点,我什么都没想。



连小聪明都不存在。



我脑中只有非常私人的欲求,我不忍心看到羽川这种令人痛心的模样。



不想看到她脸上的纱布。



不想看到为我而困惑的羽川。



所以,我做出一项奇特的行径。



我想象自己是一名如果真实存在将会被看好席卷棒球界的知名下勾投手,将右手从下方往上挥——将羽川过膝的长裙往上掀。



也就是俗称的掀裙子。



「啊呀?」



我进行这项奇特行径之后,羽川赏了我一个耳光——这是女生理所当然的反应。羽川的这个动作当机立断到美妙的程度,不过冷静想想,她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虽说是掀裙子,不过我们的距离很近,是伸手就能碰到对方脸颊(换句话说就是打得到耳光)的距离,假设我没有被打,也就是没有因为这个打击而单脚跪地,以角度来说,我肯定几乎看不到裙底风光。



然而羽川这记耳光相当没有节制力道,完全没有留情可言,现实上我已经单脚跪地——应该说已经成为趴在地上吃土的姿势,这样的相对位置,使得我得以彻底拜见裙子掀起来之后,裙子被我掀起来之后的美妙风光。



与其说是落得这样的结果,不如说是达到这样的成果。



正如字面所述,拜见。



这是令人想要双手合十的光景。



而且我真的双手合十膜拜了。



基于反射动作,并非大脑指使。



实际上,如果这是神社,我应该每天都会来进行百度参拜——不,光是能够目睹这幅光景,要说我的愿望已经全部实现也不为过。(注40)



真灵验。



而且,我要在这个时候,收回今天早上与月火交谈的部分内容。



羽川所穿的内裤,是宛如能够抹灭一切的黑色——我对衣服材质不是很清楚,所以无法想象要如何才能呈现这样的黑色。



就是如此漆黑。



鲜明的黑。



可以形容为超乎想象——也可以说颠覆了世间舆论关于情色的论点。



而且既然我收回部分发言,月火也非得收回部分发言——虽然当时我费尽脣舌,似乎也没能让那个家伙有所领悟,不过「正经率真又清纯的形象就是白色」这种观念完全是偏见,要是月火看到这光景肯定会认同。



注40 反覆从神社入口走到主殿参拜,重复相同的动作一百次,祈求愿望能够实现。



白色也好,黑色也好。



只要穿在同样的人身上,就没有差别。



这种漆黑,紧贴着羽川胴体的黑色,实在是过于正经、过于率真、过于清纯——令我眩目。



而且,情色、正经、率真与清纯是可以并存的,这样的颜色是存在的。连这样的人都是存在的。



我与月火都应该铭记于心。



兄妹必须一起彻底反省。



何况在那个时候,之所以会从内衣话题聊到H同学的话题,起因是我在春假不只一次两次三次,经常有机会看到羽川所穿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内裤——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羽川翼连黑色都列入嗜好范围了。



令人甘拜下风——货真价实的恐怖女孩。



「……不,我坚决认为恐怖的人应该是阿良良木。」



倒在地上的我,让思绪象是安装涡轮引擎的走马灯高速运作,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不过羽川似乎已经恢复冷静,以非常冰冷的语气对我说: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会掀裙子……阿良良木,你在想什么啊?不乖。」



被骂了。



被她当面直接这么骂,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问我在想什么,我只能说我什么都没在想。



我到底在做什么?



居然掀裙子。



这时代连小学生都不会这么做了。



「那个,羽川……」



「我明白的。来。」



羽川向我伸出手。



似乎是「抓着吧!」的意思。



我虽然趴倒在地上,然而并不是受到什么重创,不用帮忙也爬得起来,但我不能让羽川白白伸出手。



所以我以握手的力道抓着她的手。



然后起身。



「…………」



为什么呢……



像这样握她的手,与她相系的时候,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也单纯只是欲求不满的产物吗?



搞不懂。



「阿良良木真温柔。」



羽川如此说着。



面带笑容。



以纱布遮住半边的笑容说着。



「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



应该怎么形容?



这张笑容——很恐怖。



率直令我觉得恐怖。



令我体认到,能够在这种状况对我露出笑容的羽川——果然和我这种吊车尾的家伙「不同」。



虽说是「不同」,却不是格格不入的感觉。



反倒象是畏惧。



也就是恐怖。



这么说来,记得忍野那个家伙,曾经以更加露骨的方式形容——以「恶心」形容羽川的这一面。



「我啊,很喜欢阿良良木的这一点。」



她随口就说出天大的事情。



虽然是羽川一如往常的作风——但是,为什么呢?



听到羽川说她喜欢我,我当然有种开心的感觉,却莫名有另一种受伤的感觉。



象是被柔软的利刃掏挖。



有种落寞的心情。



说真的,到底是为什么?



「稍微走一走吧。」



此时,羽川如此说着。



她如此邀约,不等我的回应就踏出脚步。



虽然有所疑惑,却毫不犹豫——我收起身旁脚踏车的脚架,握住龙头推着脚踏车,立刻追上羽川。



然后与她并肩前进。



听说在男女并肩前进的时候,男性依照礼仪应该走在靠马路的一边,但要是现在这么做,我就会走在她脸颊受伤的左边,所以我逼不得已改为走在她的右边。



如果有车子开上人行道,我当然愿意挺身而出保护羽川——但我认为现在的羽川,肯定不希望我绕到她的左边。



不希望我位于纱布所在的那一边。



我如此认为。



「羽川。」并肩前进之后,我先以无关紧要的话题进行交谈。「你要去哪里?」



「嗯?唔唔……没要去哪里。」对于这个问题,羽川如此回答。「假日就是散步的日子,我只是闲着没事出来走走。」



「……就算这样,也应该有目的地吧?」



「没有喔,我并没有要去任何地方。」



「…………」



「何况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



「哪里都去不了。」如此回答之后,羽川继续说下去。「阿良良木,记得你有妹妹吧?」



她提出这样的询问。



说她忽然改变话题——也并非如此。



「记得你在春假有提过。」



「啊啊……」



我应该有说过。



她居然记得这种事——不对,这不是值得佩服的事情。



羽川的记性好到可以形容为超级计算机,即使她记得至今交谈的所有内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相对的,我也把至今看过的羽川内裤,全部记得很清楚!



「阿良良木,你在胡思乱想?」



「不,完全没有。」我否定之后回答她的问题。「对,我有妹妹。」



我不断寻找,努力思索羽川为何会提到这个话题。



「有两个可有可无的妹妹。」



「居然说可有可无?」



「不,我是说真的。」



羽川咧嘴露出象是调侃的笑容,我则是颇为不满的如此主张。要是被当成我在掩饰内心的难为情,那就是一件憾事了。



我不是傲娇,也不是逆傲娇。



真要说的话,是反娇。



「那么麻烦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一一个——应该说,就只有那两个了。那两个家伙,不知道害我的人生步入歧途到何种程度……不知道把我的人生摧残得多么凄惨,想到这里我就无可奈何。要是没有那两个家伙,我不知道会踏上多么正经的人生道路,想到这里我甚至会一阵晕眩。」



「真敢说耶,不过我觉得你虽然嘴里这么说,和她们的感情却很好。」



羽川依然是笑咪咪的表情。



反倒是笑得更开心了。



「感觉好像会露内裤给对方看。」



「…………」



这家伙知道我多少底细?



慢着,虽然并没有刻意露给对方看……不过这种说法听起来,就象是完全看透我今天早上和月火的互动。



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她也看透我原本要骑脚踏车去做什么……真恐怖。



你是会读心的妖怪「觉」吗?



暱称是「觉妹」吗?



「绝对没那回事。」



我断然回答,表情宛如男人中的男人。



以画风来形容,就是原哲夫老师的著作。(注41)



注41 漫画家,作品有《北斗之拳》、《花之庆次》等。



「我们老是在吵架,这五年甚至没有好好讲过话,就算她们找我说话,我也当作没听到。」



「满嘴谎言。」



「不,这是真的。我们只有用肢体语言交谈。」



「你们感情很好吧?」



「应该说,这十年我们甚至没见过面,顶多只有用字条交谈。我们称呼彼此为笔友。」



「所以说,你们感情很好吧?」



确实。



在旁人眼中,我们是感情很好的兄妹。



「不对,象是今天也闹事了。象是今天,象是今天早上,我真的是刚和小妹吵了一架,她还用胸部揉我的手,有够惨的。」



「用胸部揉手……?」



「是啊!受不了,她是扑过来揉耶!」



虽然我表达出强烈的愤怒,不过很遗憾,似乎没能得到羽川的共鸣。



而且她瞪大眼睛,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



完全显露出内心的想法……



刚才那副调侃的模样完全消失。



我重新来过。



「总之,就算再怎么说,毕竟是亲人,不会把气氛搞得太险恶,不过她们真的在各方面为我添不少麻烦。即使这么说,我似乎也稍微为她们添了一些麻烦。」



「所以是彼此彼此?这样真好,就象是家人一样。」



「家人?」



「嗯。家族。」



羽川的走路速度非常稳定,就象是全部经过致密计算。我推着自行车,配合她的速度前进。



「我有说过我是独生女吗?」



「不,我应该没听你说过。」



不过,像这样现在听她说,就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羽川不太像有兄弟姊妹。



「所以,阿良良木……我没有家人。」



接着,羽川以平凡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因为语气过于平凡,我甚至差点听漏。



差点只是应声随意带过。



没有?没有什么?



「等一下,羽川。只是没有兄弟姊妹,却说自己没有家人,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吧?不是还有爸爸妈妈,或是爷爷奶奶……」



「没有。」



这次,并不是平凡的语气。



羽川以断定、强硬的语气——如此说着。



如此坚称。



「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任何家人。」



「…………?」



一副害羞的态度。



在这个时间点,我完全不明白羽川这番话的意思,也完全无法预料——明明稍微动脑就可能会明白,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样的羽川,和我对她的印象完全相反。



话中的内容是如此。



说话的语气也是如此。



「阿良良木,要珍惜家人喔。」



「羽川,你……」



「不,别误会了。」



虽然羽川说出这种傲娇风格的台词,不过以现在的状况,当然没有特别的含意。



「我并不是举目无亲喔。也对,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要说我说得太过分也不为过。我有爸爸,也有妈妈,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三人共同生活。」



「啊啊……这样吗?既然这样,可是……」



「只不过,我们不是家族。如此而已。」



说出这番话的羽川,走路速度——还是没有变化。



「我的爸爸妈妈,并不是我真正的爸爸妈妈,只是如此而已。」



「……不是真正的?」



「换句话说,就是假的。」



羽川以异常干脆的语气如此说着。



与其说是刻意这么说,更象是只能这么说。



「那么,接下来……」



羽川没有停下脚步。



「要从哪里说起呢……很久很久以前,在十七年前,有一个可爱的女孩。总之就象是这种感觉吧?」



「女孩?」



「请想象成和我一样的十七岁女孩。」



「嗯……」



摸不着头绪的我点头回应,随即羽川继续说:



「有一天,这名女孩有喜了。」



脱口而出。



羽川随口说出这种不得了的事情。



「有……有喜?」



「嗯,就是怀孕了。顺带一提,她不知道男方是谁,毕竟她是一名四处留情的女孩。至于她生下的孩子,就是我。」



「等……」



感到困惑的我,连忙牵着脚踏车绕到羽川面前,阻止她继续前进。



「等一下,事情进展得太快,我跟不上……咦?是你?」



「是我。」



「…………」



羽川没有特别的变化。



真的就是往常的——一如往常的羽川翼。



「所以我是所谓的私生女。嗯。」



「慢着……这种事很奇怪吧?居然不知道爸爸是谁,这样很奇怪吧?不久之前,你不是说你和爸爸妈妈三个人共同生活吗?」



「啊~抱歉抱歉,那位爸爸是另一位爸爸。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基于生物学,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爸爸是谁。虽然严格来说并不是不知道,但是追究这种事情也没用。」



羽川歪过脑袋,轻盈闪躲挡在她面前的我,然后前进。



明明没有目的地,依然继续前进。



「顺带一提,现在的妈妈也是另一个妈妈。因为生下我的妈妈很早就自杀了。」



「自杀?」



「自杀。以绳子上吊。以自杀的方式来说,这算是很常见的——不过上吊位置选在婴儿床的正上方,这一点就有点特别了。就象是天花板的吊饰一样。」



羽川如此说着。



一副不足为提的语气。



宛如在简介以前看过的连续剧。



述说自己的人生。



述说原本不可能留在脑海的昔日记忆。



「不过,她在自杀没多久之前结婚了。毕竟她举目无亲,经济上要养育孩子有困难,所以是为了钱结婚。」



「钱……」



「没有爱情的婚姻,依照状况可能不会受到批判,不过以这种场合就难说了,对于男方来说应该是悲剧吧。与其说是悲剧,应该说累赘。因为必须收养一个不知道妻子跟谁生的小孩。啊啊,这个人就是我第一个爸爸。」



「第一个?」



「这个人也和现在的爸爸不一样。」



「…………」



不一样的爸爸吗……



不过,所谓的不一样,到底是何种程度的——不一样?



「关于妈妈自杀的原因,老实说,我不知道。她原本好像就多愁善感。不过,她对恋爱抱持过度的憧憬,这种为钱而维持的婚姻生活,对她来说有点沉重。不过即使如此,我觉得整件事的受害者,应该是第一位爸爸。」



羽川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种冷酷的说法,一点都不像她的冰冷说法,每字每句都拨乱我的心。



「我对第一个爸爸几乎没印象了,不过听说是正经八百,宛如书里才会出现的工作狂,根本不会养育子女。后来他再度结婚,这次结婚应该是为了养育子女吧。既然这样,其实雇一个保母就行了,大概是觉得如果没有母亲,对孩子的教育不太好,因为他是一位正经的人。」



羽川为「第一个爸爸」的做法进行解释。



「然后,这位爸爸工作过度,最后过劳死了。留下来的妈妈是第一一个妈妈,也就是现在的妈妈,现在的爸爸则是她的再婚对象。以上。」



羽川以笑容做结。



如果她立刻接着说「开玩笑啦,骗你的,等等回家之后,就会有热腾腾的汤,温柔的爸爸,以及有点俏皮的妈妈迎接我」这种话,我应该会直接相信。她叙述的这段往事,就是如此缺乏可信度。



不,实际上确实很像谎言——荒唐无稽。



也可以说莫名其妙。



没有到复杂的程度,只要图解就可以一目了然的家谱。



然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现在和羽川住在一起——和她住在一起,并非家族的.父亲与母亲是……



「没错,现在和我住在一起的爸爸妈妈,和我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说穿了就是陌生人。啊哈哈,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吸血鬼听到这种话,肯定会笑出来吧。」



「……不会笑的。」



我都这么说了,所以肯定没错。



今天依然在那座废墟双手抱膝坐在角落的那名小女孩,应该也完全不会笑吧。



只不过自从春假之后,我就没看过那个幼女的笑容了。



「这是怎样,现在是在讲什么话题?」



「在讲昆虫物语(注42)的话题。没有啦,以户籍来说,他们确实是我的父母亲,是我的爸爸与妈妈。不过他们完全没做过父母该做的事情。」



即使我自认有好好扮演女儿的角色。



像这样宛如随口追加般,传入我耳中的这句话,或许是我听错了。



因为我不认为羽川会单方面像这样对我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