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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月火‧复原(1 / 2)



001



关于阿良良木月火──死出之鸟的观察报告。



第二七六一篇。文责:斧乃木余接。



也就是我。就是我哟。咿耶~~胜利胜利~~



永恒之怪异──死出之鸟在现世的暂定外型是阿良良木月火。我开始观察她至今大约快半年,不过到目前为止,观察对象没有明显的变化或行动。



观察对象表现出来的样子,理所当然般完全是阿良良木月火,始终只是阿良良木月火。真要说的话,她的发型经常变化,不过即使是头发,能从这里找到的意义也只有九牛一毛。



而且坦白说,她的生态看起来几乎都没什么意义。想到什么就去做,随著当时的心情恣意妄为,始终不做自己厌恶的事,依照生物的本能生活,堪称生物的典范。



明明是怪异。



明明是妖怪,是怪物,是不死之身。



这个观察对象却像是生物一样,是生物。



她就是这么回事,就是这种东西。即使大脑明白,却总觉得无法接受。甚至以为这家伙或许只是普通人。



即使如此,她的拟态功力依然能瞒过好歹是专家助手的我,死出之鸟果然不容小觑。



送进阿良良木家的我,在北白蛇神社相关的事件结束之后,卧烟小姐依然就这么继续让我留下来,如今我也知道原因了。虽然卧烟小姐吩咐说,在监视阿良良木历的时候也顺便注意一下妹妹就好,不过说到实际上的比重,应该不是已经认定无害的阿良良木历,而是对于妹妹的危机管理意识比较强烈,这是我应该看穿的真相。如果没能解读到这么深入,就无法胜任式神一职。



回顾从前,这座城镇数度陷入的危机,也能认定是以阿良良木月火为开端。



这座城镇发生事件的时候,几乎可以说一定和阿良良木月火有关。她总是位于漩涡的中心。



死出之鸟在火焰的中心飞舞。



死出之鸟本身没有恶意,甚至没有犯意,不过,既然不死之身的怪异位于核心附近,当然会产生一些扭曲。会造成影响,也会造成负面影响。



阿良良木历养育成那种个性的原因,他对于家族的自卑感不在话下,不过可以推测在家人之中,他受到小妹的影响尤其明显。



这不是好坏的问题。



远远超越善恶的差异。



和对错的议论有著天壤之别。



这样的存在,这种匪夷所思到匪夷所思,不存在却实际存在的存在,偏偏自己高举正义的旗帜,就我的立场来看有点喷饭。我甚至忘记监视的职责,忍不住想大喊「喂喂喂!」吐槽她。



如果容我冒昧向合规中心报告,我甚至觉得自己不适任这份工作,不过,卧烟小姐认为这个决定与安排是量材录用,我不会说她这个想法不合理。



要监视死出之鸟这只不死鸟,应该由同为不死之身的怪异负责。要管理伪装成人力的怪异,应该由以人类制成,曾经是人类的怪异负责。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对象拍动火焰双翼要烧尽周围的时候,必须毫不畏缩,毫不留情,不会看到入迷或看到眼花,消灭那闪耀的飞鸟。



必须是这种令人忌惮又没有良心的怪物,才足以胜任不死鸟的监视工作。



002



鬼哥哥(简称鬼哥)是萝莉控,所以对我很好。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在我出勤的时候,偷偷给我一杯冰淇淋慰问。嗯,没问题。说不定,他对我这么好的原因,并非在于我是女童外型的怪异,是因为我是尸体的怪异,总之以我个人来说,恋童癖比恋尸癖好得多。



明明是尸体还会吃冰淇淋?如果有人这么问,我的回答是YES与NO。两者皆是。并不是基于冷冻保存的意义,所以我基于尸体的本能想吃冷冻食品。虽然也是因为今年夏天特别热,鬼哥哥担心这一点,才会经常给我冰淇淋吃,不过那家伙误会了某些事。



若要问我有没有食欲,我应该没有。



只不过,「吃饱睡」这种「模仿人类的行为」,对于我这种人类外型的怪异来说非常重要。



要是不模仿人类的行为,就会失去人类的形体。



此外,甜食果然可以消除压力。无论是压力还是消除压力,总归来说依然只是「模仿人类的行为」,不过这次的潜入搜查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所以适度放松反倒像是一种义务。因此,我现在坐在观察对象──阿良良木月火的房间床上,愉快地吃著冰淇淋。



顺带一提,我是从今年二月投靠阿良良木家,当时的阿良良木月火,和大一岁的姊姊阿良良木火怜同房,不过在四月,在阿良良木火怜升上高中的时间点,两人分房了。



不提阿良良木月火,阿良良木火怜近乎野性的直觉,好几次差点看穿我的真实身分(那个姊姊好像也隐约察觉妹妹的真面目),所以对于我这个卧底来说,她的独立令我非常感谢(她不是我的观察对象,但我姑且好奇去她的个人房间看看,发现她明明是空手道家,住的房间却吊著沙包,很像拳击手的房间)。



总之,阿良良木火怜的角色定位,和我原本的主人,我的姊姊──影缝余弦在某方面有所重叠,我个人难免会怕她,正因如此,在她四月独立之后(栂之木二中的火炎姊妹在那个时间点实质解散了),我的工作变得好做许多。



毕竟如果是以前,即使好心的萝莉控像这样拿冰淇淋慰劳我,我也不能悠哉舔杯盖。



总有一天要跨海前往美国,享受从日本撤退已久的哈根达斯冰淇淋甜筒……我身为尸体却做著这个梦的时候,阿良良木月火回房间了。



「呀……呀啊!不知为何没兴致去学校,所以在上学途中一百八十度回转回家一看,我的布偶居然在吃冰淇淋?」



阿良良木月火即使惊讶,却也以浅显的字句说明状况,但她也太随兴了。



因为没兴致就回来,这是哪门子的校园生活?不过,这完全是我这个专业人士的疏失。依照至今的观察,我明明很清楚阿良良木月火就是这种个性才对。



但是别慌张。我身经百战至今可不是盖的。



我连忙假装是尸体……更正,假装是布偶,扔下冰淇淋杯,瘫倒在床上。



好啦,你就当成是看错吧。



布偶居然会动(会吃冰淇淋),这种事如果对别人说了,会被当成爱做梦的青春期少女耶?你最近的发型是分边绑上发圈的及肩发,你讲这种话会跟发型给人的形象不一样耶?



「慢……慢著,事到如今假扮成人偶也没用,你刚才完全在动吧?在舔冰淇淋的杯盖吧?吃得很过瘾吧?而且你脸颊沾到冰淇淋,冰淇淋杯也掉在旁边,手上还拿著汤匙。话说不要把冰淇淋扔在床上好吗?我棉被都沾满冰淇淋了啦!」



阿良良木月火追究般这么说,并且大步靠近,但我完全不予理会。我是布偶所以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即使她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拿起我的脚翻过来,我也没有任何反应。没呈现任何生体反应。



「哥……哥哥灌注爱情,久而久之就对人偶赋予灵魂……?像是小木偶皮诺丘那样?」



阿良良木月火一边说,一边胡乱拍打我的脸颊,我瞬间想要灌注杀意,但是忍下来了。我好想叫她灌注爱情。



不过,我的必杀绝招「例外较多之规则」,和皮诺丘伸长的鼻子确实有几分相似。



「喂~~反应一下啦,早就穿帮了啦。你还要假装布偶多久?隐藏身分,一直瞒著所有人住在家里,烂透了!」



你就在做这种事。



我一时冲动,想学鬼哥哥的吐槽那样吐槽她,但我可不能这么漂亮配合。



如果只是要打破这个僵局反倒简单。真的只要以「例外较多之规则」打向阿良良木月火的脑袋瓜再逃走就好。我做得到这种事。



因为做得到这种事,所以我位于这里。



这是专家忍野咩咩、骗徒贝木泥舟、暴力阴阳师影缝余弦,甚至是他们的总管──卧烟伊豆湖都做不到的事。只有我这个怪物做得到的事。



即使有程度上的差异,但他们都被阿良良木历近似孩子气又惹人怜爱的真挚特质束缚,实际上已经无法除掉这个妹妹,不过我这个尸体人偶早已割舍这种感情或同情。



不同于半吸血鬼的哥哥,阿良良木月火未必被认定为无害,只要她稍微做出可疑的举动,就得立刻处理。这就是上头交付给我的工作。



斧乃木余接是为此而存在的道具。



鬼哥哥也是,或许并非只因为他是萝莉控,而是隐约察觉到这一点,才会塞冰淇淋给我当小费,不过对我来说,这种收买毫无意义。



我只会基于双重意义觉得奇怪。



我不会在工作投入私情,也不会左右为难。



这种家伙,我随时都能宰掉。



……只不过,这个「随时」不是现在。



应该说,现在大事不妙。



在这里被阿良良木月火「看穿」真面目,代表我这个专家没能把工作做好。



不是基于工作需求将死出之鸟收拾掉,而是为了隐瞒自己的失败而杀害监视对象。我将会犯下专业人士不该犯的这个禁忌。



专家会嘲笑我。



骗徒会鄙视我。



暴力阴阳师会杀我(明明我已经死了)。



至于卧烟小姐会……我只能瑟瑟发抖。



因此,在这个局面,我只能彻底假装成布偶。这就像是我身为会动的尸体却装死,总觉得我的立场就某方面来说毁了。低阶到这种程度的胡闹,终究不会产生「暗」吧……



「唔~~……?」



阿良良木月火无论做任何事,我都没有反应(甚至还检查瞳孔,不过,这招对死鱼眼的我无效),虽然她对此感到疑惑,但终于将我放回床上。



「唔~~?唔~~唔~~唔~~……」



阿良良木月火歪著脑袋,意气消沉地走出房间。看来她没有接受,不过大概是心态上有个了结吗?



虽然还不应该草率判断,总之我还是松了口气。真是的,总是猜不透这个国三女生的行动。



好歹乖乖上学好吗?



要是我像这样吐槽,不难想像她会回以「不过一百八十度回转很好玩吧?」这种话,我这个做尸体的感到气馁。



那只不死鸟,在火炎姊妹解散单飞之后,行为模式磨练得愈来愈自由,应该说难以预测的程度变本加厉。



必须覆写情报。



调高风险指数吧。



虽然这次似乎成功回避,不过再稍微研究一下巧妙隐瞒真面目的对策比较好吧……我以灰色的脑细胞(或许真的是灰色)思考各种点子,不过时期还早。



这里说的时期还早,不是因为现阶段还不需要抱持这种危机意识,而是我还没脱离现状的危机。



阿良良木月火不久就回到房间。不知为何,她手上拿著铁制调理盆。搅拌面粉或打蛋用的那种铁盆。



为什么拿那种东西回来?才这么想,阿良良木月火就把盆里的东西泼向我。既然我伪装成布偶,我就无法躲开。



不过,我应该躲开才对。



从刺鼻的味道就知道了。



从肌肤传来的油腻感就知道了。



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朝我泼了整盆的沙拉油。



「恰卡恰卡点火~~」



这个女国中生哼著奇怪的歌,取出火柴。为什么女国中生的制服裙子放了那种东西?如果是从厨房拿来就算了,她像是平常就会使用般自然取出。



话说……真的很不妙。



这家伙来真的。



我是尸体,所以没有实际的「知觉」。无论她怎么打怎么踢,或是对瞳孔做什么事,我都能一直毫无反应。



已死的我一旦装死,没人可以看穿。基于这层意义,我甚至骗得过专家。我是尸体的付丧神。不过,唯一不妙的就是被烧。毕竟是尸体,被烧的话可能被净化归西。



堪称唯一对我有效的这个方法,这个外行人为什么随便就做得出来?



为了确定自己房间的布偶有没有生命就放火,天底下可以有这种人吗?



这种事,连怪异都不会做。



「十,九,八,七……」



开始倒数。



她表情超夸张的。



或许也是因为看到火焰而兴奋,但你这是纵火狂的心态耶?



实际上,要是朝著全身沙拉油的我点火,我当然会熊熊燃烧,也会造成这间阿良良木家全毁的损害吧。以最坏的状况,甚至会延烧到邻宅。



会成为重大火灾。



你是飞缘魔于七吗?



死出之鸟不是这种怪异啊?



只不过,依照我这半年的观察,阿良良木月火肯定没笨到算不出这种结果,火柴的火以及嘴里的倒数,始终都是心理战。只是在等待我屈服于她的威胁动起来。真的是字面所述的「动起来」。



最近的小孩再怎么易怒,终究不会想烧掉自己家才对……所以在这时候,始终坚持假装成布偶,肯定是正确的选择。



没事的,如果是普通人,面对这种恐怖的交涉手法大概无法保持镇静,但我不是人类,而且在怪异之中,也是没有情感与情绪的类型。



「六,五……」



……只不过,正因为内心镇静,所以我被迫理解到,现在的阿良良木月火充满了不是打马虎眼或虚张声势的真正恐怖。



真的吗,喂?



这家伙,该不会抱持著超度布偶的心态要对我点火吧?就某方面来说,这是处置诅咒人偶的正确方式……不,肯定没事。



即使是当事人,也绝对会认为自己看错,希望自己看错。



这种威胁,就像是班上有超能力者,担心自己被读心的国中生以「我早就知道,你在读我的心了!」这样的意念在逞强,两者是差不多的等级。倒数剩下一秒的时候,她肯定会慌张熄灭火柴的火。



「四……咕呼,咕呼呼……」



等一下?



不过,到了关键时刻,这家伙打算怎么熄灭火柴的火?明明准备满满一盆沙拉油,却没准备灭火用的水……她该不会没看过玩烟火时的注意事项吧?



还有,她在笑什么?



这是哪门子的笑法?



「三……唔咯咯咯……」



这已经不是女主角的笑法了。



不行,这家伙怎么看都没有准备灭火的手段。做事太不考虑后果了。为什么要主导这种试胆游戏?



不对,等一下等一下?



她刚才从口袋取出火柴,不过裙子里不一定只有火柴。火柴的小火只要一点点水就能熄灭,那么或许她将水装在滴管之类的小型容器,藏在制服某处?



没错,肯定是这样。



我差点中计。



不愧是永生的死出之鸟,不愧担任过火炎姊妹的参谋,真是奸诈。



不过,你找错对手了,死出之鸟。



我也是被使用百年的尸体付丧神。



这种人性化的心理战对我不管用──



「二……唔哇好烫!」



我像这样看穿她计策的时候,阿良良木月火扔出烧短烫到手指的火柴。



不等倒数完毕。



火柴棒一点火,就会随著时间一起烧光变短,看来最近的女国中生不知道这个常识。实际上,她是否在制服里准备灭火手段,就这么成为不解之谜。也没有余力等她发动这个手段。



火柴的火是扔往其他方向,但是油这种东西会挥发,会产生毛细管作用,所以在这个场合,火种就算是落在地毯上也会完蛋。



小火会变成大火。



我迅速捡起刚才打翻在棉被上,内容物还在的冰淇淋杯,利用弹簧床的弹力跳跃。像是以捕虫网捞起空中的蜻蜓,俐落地用冰淇淋杯接住火柴。



正如计画,半融化的冰淇淋灭火了。



幸好不是甜筒。



因为会浪费,所以灭火之后,我当然把里面的冰淇淋连同熄灭的火柴棒享用乾净,然后著地。



裙子轻盈飘扬,我自己都觉得这次著地的感觉不错。不过我的袜子同样沾满油,所以当场跌个四脚朝天。



「果……果然!布偶果然动了!我没有看错!这是怎样,超恐怖的!呀啊啊啊啊啊!」



看到我的丑态,阿良良木月火发出恐怖的叫声。大家一起跟我说吧,预备,起。



不,你比较恐怖。



003



「咦咦~~?那么,斧乃木是为了打倒魔物,从异次元来到这个世界的正义魔法少女,为了穿过次元之壁而成为只有灵魂的存在,但是在这个世界战斗需要身体,才会附身在我的布偶?」



果然,阿良良木月火对我的说明照单全收。



这是我绞尽脑汁想出的穷极之策。



卧烟小姐吩咐过,不能让阿良良木月火与她的家人(鬼哥哥除外)发现我的真实身分,也就是说,我身为专家助手,身为怪异的秘密不能曝光,所以只要她误认我的真实身分,就勉强不算出局吧?我是这样解释的。



不过,大概是「躲避球打到脸不算出局」这样的牵强解释。



话是这么说,但我这时候如果自称是别种妖怪,「暗」真的可能袭击我,所以我决定自称魔法少女。



我原本想捏造得更像是鬼哥哥最喜欢的动画「光之美少女」系列,但毕竟缺乏素养,所以相当随便地设定了异次元或附身之类的元素,不过这样好像已经足以让阿良良木月火著迷。明明直到刚才都以看见怪物的眼神看我(我才想用这种眼神看你。不过,以看见怪物的眼神看怪物是对的。对于彼此来说都是这样),现在却已经以闪闪发亮的双眼想听我说下去。



「魔法少女」这四个字不用说,我在前面加上的「正义」这两个字,似乎也打动她的心。即使火炎姊妹解散,她依然没失去正义之心。



明明造成天大的困扰。说来真是天大的困扰。



「然……然后呢然后呢?你来打倒的魔物,是怎样的家伙?」



「那个……没办法一言以蔽之就是了。」



我还没设定到这么详细。



我的创作能力,不足以回应你满心期待的开心话语。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没办法一言以蔽之,那就百言以蔽之吧!我这辈子第一次认真听别人说话!」



原来你直到现在从来没认真听别人说话吗……你这十五年是怎么过的?我觉得一直把这家伙扔著不管的这家人问题比较大。



「……算是不知不觉就殃及周围的一种恶意。光是那个魔物存在,就会像是吸引般招来灾难。必须在灾难狭及这座城镇之前做个了断。」



「啊~~这稼伙真坏耶~~」



其实我是以眼前的国三女生当范本,不过她看起来很佩服,所以我就不透露这个事实吧。



好啦,总之已经撑过危险关头的样子,接下来就著手收摊吧。要是铺陈过头没办法收尾也很麻烦。回收伏笔是鬼哥哥的专利。



「那么,我接下来要去战斗了。放心,完成任务之后,我的灵魂会自动被召回原本的次元。这具尸体……更正,这句人偶会回复原状,归还到你的房间。」



我不能放弃监视的工作,所以姑且用这种方式做个圆满的解释。累死我也,虽然是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不过至此成功回避最坏的事态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不能松懈,就这么维持严肃的气息,准备从房间窗户出去。我想让阿良良木月火看见我以魔法少女身分飞翔(看起来是飞翔,其实只是普通的跳跃)的模样,算是我提供的特别服务。



「那么,祈求我获胜吧。为了这个世界,也为了你所爱的人们。」



道别的时候讲这种台词就行吧?我以依稀记得的知识,煞有其事饰演一名战斗魔法少女,然后弯曲双腿。



「『例外较多之……』」



「给我留步!」



我正要说出招式名称的时候,她以奇怪的语气这么说,往我的膝窝顶下去。



这家伙玩真的吗?



就算不知道「例外较多之规则」是怎样的招式,在别人准备起飞的时候朝膝窝攻击是多么危险的事,稍微思考一下就大概知道吧?



幸好,她是在我身体即将膨胀的前一剎那这么做,所以没酿成大祸,不过一个不小心的话,阿良良木家的二楼整个消失都不奇怪。



「月……月火小姐,什么事?」



战斗魔法少女的角色设定很笼统,所以连我的语气都变了。我的角色个性原本就设定得很模糊,后来终于变得莫名其妙,却因为何神秘的女国中生同房,感觉成为相当不错的对比。



「呼呼呼,听完你的说明,你以为我月火会闷不吭声吗?」



别吭声好吗?



我是尸体,是人偶,语气没有抑扬顿挫,所以我对于出发受阻的愤怒似乎完全没传达,阿良良木月火反倒是轻敲自己的胸腔,抬头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既然这个世界有这么恐怖的魔物,我当然不能放任不管!打倒魔物!我也来帮忙吧!」



「咦……?」



「并肩作战吧!」



「咦?咦……?」



这种演变是怎样?



这个话题,还要继续下去?



不是极短篇吗?



不用了吧?就和以前一样,聊一本喜欢的书做结吧?



「……不,敝人可不能为这个世界的居民添麻烦。」



意外的演变使我稍微慌张,语气变得不是来自其他世界的魔法少女,比较像是浪迹天涯的武士,不过阿良良木月火丝毫不在意这种事。



看来,未曾认真听人说话的她,今天也没有认真听人说话。但我不是人,是怪异。



不对,现在的我是正义的魔法少女。



「这是应该由我一个人完成的工作,所以……」



「不要说由你一个人!这是我的世界,所以我必须保护!居然说会为我添麻烦,这是不可能的吧!」



或许是我牵强附会,不过她这种说法就某种角度听起来,像是宣称这个世界的所有权在她手上。



「附身在我的娃娃也是一种缘分,所以斧乃木,不用客气喔!已经来不及了啦,因为我已经跃跃欲试了!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像是强迫推销一样成为你的助力!」



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也有正义使者!



阿良良木月火说出像是预先准备好的这段帅气台词。



「不过,我本身就是正义!嘿嘿!」



你本身不是什么正义喔。是灾难本身喔。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喔。



我好想这么说,但我硬是忍下来,然后思考。以专家身分,以阿良良木家新成员的身分,也以新手魔法少女的身分思考。



好啦,跃跃欲试的阿良良木月火,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我想,连她的亲哥哥都不知道答案吧。



004



鬼哥哥是否可以称为阿良良木月火的亲哥哥,这在专家之间也没有定论,不过现在这样下去,我将会免不了被行刑(这才是我想说的),总之我真的需要编个谎言撑过现在的处境。



我刚才说我不认为自己粗心大意,但我果然粗心大意了吧。看我全身满是沙拉油,只能说我真的松懈了。这次的书名是《愚物语》,我一直以为是「有点笨的女生们闹翻天!」之类的轻松喜剧,不过从头到尾登场的都是真的不太妙的女生吧?



现在这么说有点晚,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中,鬼哥哥表现得真好。只不过,或许该说因祸得福吧,我因而想起来了。说到不太妙的女生,在近似阿良良木月火的家伙之中,有一个家伙还没登场。



找这个家伙帮忙吧。



「所以不想被宰的话就帮我吧,千石抚子。」



「咿……咿咦咦咦咦?」



一分钟后,我离开阿良良木家的阿良良木月火房间,来到千石家的千石抚子房间(两家距离很近)。



正义魔法少女从冒失敞开的窗户登场,坐在书桌前面不知道在写什么的千石抚子,整个人从椅子往后翻,摔个四脚朝天。



每个动作都好做作……



不过,和早期不同,现在的千石抚子剪短头发,穿牛仔裤当居家服,所以她的跌倒不像以往那么惹人怜爱。当事人应该乐见这个结果吧。



仔细一看,她不是在写东西,是在画东西,书桌上的纸是漫画用的稿纸。



啊啊,对喔。



记得她想成为漫画家。



只看一页不能断言画得好不好,不过该怎么说,完全是少女漫画的风格……讲真的,不合我的胃口。



在那之后,阿良良木月火再度上学。应该说是我催促她去上学。反正晚上才要去收拾魔物,既然自称正义,就应该好好上学……我运用这个逻辑想委婉赶她走,不过意外简单地说服成功,她回应「知道了!那么放学见!」,真的是精神奕奕地踏上通学路。



虽然什么都没解决,不过光是暂时远离那家伙,我就觉得松了口气。光是和这个小女生沟通就累死我也。



说到我想像的后续进展,最理想的是我坚称「你上学的这段期间,魔物出乎预料主动袭击并且被我打倒」,回复为原本的人偶,事件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那家伙应该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我知道的。



在这个场合,对她来说,正义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是尽情享受著「人偶动起来和魔物战斗」这个像是动画的非现实情境。最近奇幻作品确实也是热门题材,但我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设定获得那么好的评价。



如果得知自己才是最不现实的存在,那家伙会露出什么表情?当然,避免让她得知这个事实,也在我职掌的范围。



所以,「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完结」这种演变,阿良良木月火应该很难接受吧。这样不好。



我不小心埋下的这个伏笔,即使她无法实际参加,至少也要清楚目击,否则她应该不会退让。所以我必须以正义魔法少女的身分,在她面前打倒魔物。



……为什么「魔」法少女要打倒「魔」物?是在自相残杀吗?即使觉得自己思考的设定有点矛盾,但事到如今回不去了,这么一来,必须有人协助饰演这个「魔物」。



适合饰演魔物的人选,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前姬丝秀忒──「怪异杀手」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在现世的姓名是忍野忍。



是金发幼女。



那家伙本身现在看起来不是魔物,不过以她的物质创造能力,至少可以临时组装一具怪物出来吧。



问题在于我和那家伙的交恶历史久远,不过那个吸血鬼的个性再怎么说都还不错,只要假装是朋友,还是会接受劲敌的要求吧。这是我个人的猜测。



只不过,我思考没多久,就放弃找那家伙帮忙。不提那个吸血鬼,要是事情传到和那家伙异体同心的鬼哥哥那里就麻烦了。



那个恋童癖也有恋妹癖,要是循著这次的事件进行调查,确定我正在监视他的妹妹,那就不太妙了。他应该会基于恋妹癖的本性保护妹妹,也会基于恋童癖的本性好好修理我。



像这样思考就觉得,不只是前姬丝秀忒,鬼哥哥周围的人脉大都不能使用。我想过乾脆让那家伙陪我进行专家的工作,再谎称这是在收拾魔物,但因为新的神在前阵子重新坐镇,现在这座城镇非常稳定,很难发生怪异现象。不是非常,是日常。



基于这层意义,现在这里和平得不得了。几乎只有阿良良木月火是唯一的担忧。



所以,没有魔物角色。



我也想过乾脆豁出去,谎称眼前有个笨蛋看不见的怪物,演一场独角戏给那家伙看,不过我此时想到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千石抚子。



阿良良木月火的儿时玩伴,曾经被蛇咬,被蛇缠身依附的少女。换句话说,她体验过怪异,这部分可以长话短说。



而且她在相关人物之中,是极少数和阿良良木历断绝往来的女生。那么,她堪称是受邀客串本次事件的最佳人选。



自己打好如意算盘如此决定之后,我这次真的以「例外较多之规则」纵身一跳,拜访千石家。



顺带一提,千石抚子和阿良良木月火同年,换句话说,千石抚子现在的学籍也是国中三年级,但她现在没去上学(这是已经确认的事实,是我观察阿良良木月火的副产物),所以大致料想得到她随时都在家。



只不过,从她的角度来看,从窗户跳进来的正义魔法少女,似乎是完全出乎预料的闯入者,整个人从椅子上翻过去,暂时处于混乱状态。



不过,她终究对异常事态免疫了,应该说具备抗性。



「不……不对,你绝对不是什么魔法少女吧?是某种怪异吧?」



她即使害怕,依然这样吐槽。



「是……油的妖怪之类的吗?」



唔。



我想说已经乾掉就没差,所以没换衣服就过来,不过沙拉油的味道确实留在身上吗……与其说是乾掉,或许只是渗进衣服里了。



「可是,你刚才自称正义……那么,你跟月火有关吗?」



她意外地眼尖看穿。



应该说,站在她的立场,这种突发又来路不明的灾害,成因的候补选项或许只有那个豪迈不羁的儿时玩伴。



不过与其说是候补,那家伙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逮捕。(「候补」与「逮捕」字面上看起来很像,我只是说著玩的。)



即使中途有段时期停止来往,但她可不是平白和阿良良木月火从小学认识到现在,对我来说也可以省下说明的工夫。谢天谢地。



真有必要的话,我打算不惜来硬的也要逼她协助,不过我们对于阿良良木月火的共通认知,应该能以「敌人的敌人是自己人」这个理论,在我们之间建立短暂的羁绊吧。



我原本想的就是这么简单。



「啊~~很像月火的作风耶。」



听完我的说明,千石抚子不太惊讶,就这么点头附和。



咦?她的反应真平淡。



有温差。



感觉没有共同认真看待这个问题。



大概是我从窗户跳进来的华丽登场,害她的知觉麻痹吧。



当然,我并没有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千石抚子没掌握的死出之鸟各项情报,我都没有透露。这是专家该做的事。



是专家该做的保密措施。



我主张自己之所以潜入阿良良木家,始终是为了监视阿良良木历与忍野忍,绝对没有其他的目的。但是我的真面目可能会被妹妹阿良良木月火看穿,所以前来求助。



提到那两个类吸血鬼的名字时,她的表情终究有点复杂,不过受到的打击似乎没有我期待的那么严重(意思是我想削弱她,以利于在心理层面占上风的作战失败了)。



看来比我想像的还要放得下?



若是如此,这也是托阿良良木月火的福吧。千石抚子下山回到城镇之后,阿良良木月火经常造访她的房间。



因为太常来,仔细一看,房里甚至有阿良良木月火专用的坐垫。这家伙连探视都这么厚脸皮。



「好,我知道了。我就帮忙吧。」



原本猜测会因为无法共享危机意识而难以交涉,但千石抚子出乎意料很乾脆地答应了。



到头来,说到我住进阿良良木家的契机,千石抚子在山顶一直修理鬼哥哥也是远因之一,原本我还想奸诈地企图拿这件事追究责任试著说服,所以现在觉得有点扫兴。



大概是这份失望显露在表情上(不过我是尸体,所以没有表情),千石抚子腼腆地这么说。



「总之,这也是为了月火。」



喂,这家伙真可爱。



无意义地表现可爱的模样,对她来说反倒成为自卑要素,也是去年各种事件的开端,不过看她这样,我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注意力会一直集中在她的外貌,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



无论说什么都赢不过「可爱」。



我是怪物,所以能够将「可爱」这个感想和其他形象切割出来思考,不过人类应该会在这方面混在一起吧。到最后,没有任何人看穿这女孩的本质。



现在也是,她嘴里说是为了月火,却没人知道她暗地里在想什么。该不会认为可以当成漫画的取材吧?



总之,我希望她身为一个人,不要失去这种程度的坚强。至少比起「可爱」以外的特质全被剥夺的那个时代,她现在这样是很好的倾向。



我判断是很好的倾向。



虽说同样是「从人类变成怪异」的类型,但我是单向不可逆的怪异,所以忍不住想声援阿良良木历或千石抚子这样的生还者。



不过该杀的时候还是会杀。



千石抚子也是,虽然没有真的监视,却肯定是必须「顺便」注意动向的警戒对象。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虽然我已经不是蛇神大人……但我有什么地方帮得上月火吗?」



「有什么地方帮得上月火」是吧?



这种奉献的精神,忍野哥哥听到的话,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感觉她在这方面真的卸下利牙了。



不是自己的利牙,是蛇的利牙。



只不过,虽说时间不长,但她担任过神明的经验,使得这次的交涉没出现任何摩擦,她就这么轻易接受我的要求。想到这里,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幸福的定义是因人而异。



「而且,我最近几乎没有出门,所以要是外出太久,可能会晒昏……」



明明讲得那么可靠,不过身体也太弱了吧?



应该说,看来她颇为正式地成为家里蹲了。我的观察对象主要是阿良良木月火,所以千石抚子的厌世程度,我只有稍微分心注意,但她这样在某方面来说,就世间看来是相当严肃的问题吧?



「……是不是差不多该开始上学了?别担心,不会有人在意你的。」



我一反平常的作风,试著说出为对方(人类)著想的这番话,却成为出乎意料过分的台词。我不该做这种不习惯做的事。



「嗯。班上也是,如今好像整合得差不多了。我听月火说的。」



千石抚子说出不算是回答的话语。虽然我疏忽没掌握这件事,不过阿良良木月火那家伙,原来还做过这种调查?调查其他学校内部的状况,应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



「不过……我现在有该做的事。我认为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千石抚子一边说,一边终于起身。将倒地的椅子重新摆好,手放在书桌──放著漫画稿纸的那张书桌。



她说的「该做的事」是画漫画吗?



唔……



这是不惜请假也要做的事吗?我难免这么想(要是继续现在的生活,这女生大概没办法升上高中),不过,如果对她说不能这么做,应该也只是极度以常理判断的「他人忠告」吧。



话说,或许是因为依然蹲著的我就这样从下方仰望,不过我看到起身的千石抚子,内心不禁冒出「咦?」的疑惑。



这家伙……长高了吗?



若以漫画术语来说,就是背景和透视图不符……她在神社担任神明的时候,总觉得应该更矮,给人娇小的印象……啊啊,我想到了。



这就是发育期吗?



这家伙因为活著,所以会发育。



原来如此。



不过,感觉这样的变化有点急遽。或许也是因为摆脱「可爱」的束缚,促使千石抚子抑制至今的身体开始发育……我以略为冷漠的心态如此分析。



先不说阿良良木火怜,但她的身高或许迟早会超过鬼哥哥。



如果家里蹲生活反而让千石抚子健康发育,这也挺讽刺的……那么,她果然不用勉强自己上学吧。



我没上学过,不过依照我听到的各种说法,那种不讲理的高压空间可不是随处可见。



尽管如此,却很有规律地划分空间的样子,对了对了,跟那个很像。



饲养大量鸡只的那种小屋。



难怪里面会出现奇怪的家伙。不需要勉强自己去那里留下讨厌的回忆。



「帮月火的忙,当然也是我想做的事情之一喔。我该怎么做?」



「啊啊,嗯……记得你的体内已经没有蛇神了。」



我说明腹案。



这家伙脑袋不太好,所以我亲切地认为必须说明得简洁易懂。



「不过,还有别的怪异常驻在你的体内吧?」



「嗯?是吗?」



千石抚子诧异歪过脑袋。



她忘了吗?不对,是没有自觉吗?



这么一来,贝木哥哥处理得真好。不愧是骗徒。



「蛞蝓。」



「咦?」



「蛞蝓豆腐──贝木泥舟用来赶走你体内蛇神的怪异。我就回收利用吧。」



005



严格来说,蛞蝓豆腐近似主体的部分,早就已经脱离千石抚子。这不是多么强力的怪异,也不是能维持太久的怪异。



这是为了习得圆滑的生活方式,由骗徒以姑息疗法植入国中生体内的冒牌怪异,怪异的由来本身也非常笼统。



下山的千石抚子出院时,这个怪异已经几乎从她的体内排除乾净才对。不过肯定还留有渣滓。



残渣。



说得再浅显一点,就是残像。



如同曾经被骗徒植入「围猎火蜂」这种怪异的阿良良木火怜,心理依然背负著蜂的影子,这是必然的后遗症。



基于这层意义,并不是不能找阿良良木火怜协助,不过那个姊姊夹在不死哥哥与不死妹妹之间,却还要维持人类的日常生活,平常的日子就过得相当惊险,所以不方便拜托他帮忙怪异相关的事。



希望她能够永远展现这个奇迹般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