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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世界的五名妖精(上)』-cracked stage-(1 / 2)



1. (野餐)



那个女人──潘丽宝说「今天去野餐吧」。



「野餐!」



艾陆可听见这句话,开心地跳起来。



她看起来很开心。这表示野餐一定是好事情。



「好,先来做准备吧。如果想玩得开心,好好准备也很重要。」



说完后,潘丽宝开始在厨房制作餐点。



毛茸茸的眼球和长着翅膀的球(这座「妖精仓库」的居民们)想偷吃,然后就被打了。



「不是只有料理做好就立刻吃掉才叫用餐喔。还要看时机跟场合。」



女子说了些难懂的话,但艾陆可也跟着点头,所以应该是正确的吧。



大家一起离开「妖精仓库」,走了一小段路──有些同伴是用跳的或爬的。



然后来到一个开了许多花的广阔空地。



艾陆可欢呼着冲了出去,其他同伴也大叫着跟在后面。



少年也不服输地冲出去。



他到处奔跑,不断跌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持续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肚子深处有股奇妙的感觉。他记得这表示肚子饿了。之前艾陆可曾说过这时候只要去厨房吃点什么就会恢复,但这片空地没有厨房。



「呵呵呵。」



潘丽宝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拿出一个大篮子。打开盖子后,里面装满了她刚才在厨房里做的三明治。



「久等了,各位。现在就是正确的时机和场合。尽情享用吧,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手洗干净喔。」



少年惊讶不已。这里明明不是厨房,总觉得这样有点狡猾。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因为肚子饿了,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所有成员按照指示去河边洗手,然后将三明治塞进饿扁扁的肚子里。



一吃下三明治,心情就变得十分畅快,表示这是好吃的东西。



少年专心吃着三明治,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份吃完了。







肚子吃饱后,开始想睡了。



其他同伴似乎也一样。一齐躺在盛开着许多白色小花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第一次野餐,感觉怎么样啊?」



潘丽宝走过来问道。



「什么怎么样?」



少年揉着眼睛反问。



「这个嘛……觉得有趣或是开心吗?」



喔,原来如此。



少年看向艾陆可。女孩尽情伸展四肢,在阳光的照耀下呼呼大睡。



少年觉得她看起来很幸福。所以──



「我觉得很有趣也很开心。」



「嗯。先看女人的脸色啊。某方面来说算是前途无量,又好像不是这样。」



潘丽宝又说了些难懂的话后,从脚边摘了几朵花。



「虽然还有时间,但你也差不多该找到自己了。」



潘丽宝用手指摆弄花茎。



那些花一朵接一朵连结在一起,形成一个环。



「这给你。」



潘丽宝将那个戴在少年头上。



「这是……?」



无法理解她的意图。少年陷入困惑。



「很适合你喔。我都想直接帮你配套女装了……」



「啊────!」



不知何时睡醒的艾陆可,大叫着冲了过来。



「花环!好可爱,太狡猾了!」



「……可爱吗?」



「可爱!」



虽然不太懂,但似乎很可爱。这大概是件好事吧。



「那这个给艾陆可。」



「哎呀,少年,不可以这样喔。那是我送给你的东西。」



潘丽宝晃动着手指责备少年。



「噗──」



艾陆可不悦地鼓起脸颊。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怎么办,真令人困扰。



「你也想送艾陆可花环吗?」



少年点头。



「那自己做就行了。我教你怎么做吧。」



说完后,潘丽宝又开始摘脚边的花。



这次她直接把花放到少年手上。



「自己……做……?」



「就是改变世界的一部分,将其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记住了,只要学会渴望某件事,你的手就能创造出各种东西吧。」



──虽然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可以感觉到这位女子正在教自己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最后完成的,是一个难看的草环。



许多花茎变得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堆花瓣,完成品也比想像中小。



这一定是失败了吧。该怎么说……这一定不符合艾陆可所说的可爱吧。少年是这么想的。



「花环!是我的!」



结果出乎意料。艾陆可将那个难看的草环戴在头上,然后笑了。



「谢谢你!」



少年的心里涌出一股奇妙的暖意。



只要艾陆可一笑,内心就会变得温暖。这部分跟平常一样。少年最喜欢这股温暖的感觉。但这次感觉有点不同。



「感觉还不错吧?」



潘丽宝的这个问题,让少年不自觉地,几乎是反射性地缓缓点头。



2. 末日战场



阿尔蜜塔正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



新的妖精兵。与〈十七兽〉战斗的人。她是为了破坏〈终将来临的最后之兽〉,为了破坏这世界才来到这片大地。之后被卷入人族与豚头族的战争,顺势加入人族势力战斗。



她知道〈最后之兽〉会在自己体内创造出非常真实的幻影。无论是眼前的人族或豚头族,还是他们之间的争斗,都有可能是被创造出来的。这一切或许就和演戏差不多。



而对这场戏来说,她应该是观众才对。然而不知为何,如今她站在舞台上,和人族们待在一起。



她在这个战场上已经破坏了几十只豚头族。



过程中,她好几次重新确认了自己果然是异邦人。被人族杀害的豚头族会理所当然地流血并曝尸荒野。然而只有被阿尔蜜塔杀害的人会变成白色人偶,然后随风消散。



每当看见那个景象,阿尔蜜塔就会觉得心里好像长了一根小刺。



她不晓得那是什么感情。



是普通的罪恶感,还是对逐渐开始习惯这个厮杀舞台的自己感到不安呢。



──布莱顿的市场,在北方的尽头。越过白色的岩壁,就在那一端──



之所以开始唱歌,是为了排解这些心情。



只要想着感觉已经变得很遥远的故乡,唱着怀念的歌曲,就能在这段期间忘记这里的事情。这都是为了逃避。



──穿过七道门,向七个守门人献上供品──



人族的男性们聚集过来。



然后一起听她唱歌。



吓了一跳的阿尔蜜塔一停止唱歌,他们就催促她继续唱下去。即使听不懂歌词,他们似乎还是能从歌声中感受到什么。虽然觉得难为情,但知道有人需要自己,还是会让她感到很开心。



──热气织成的洋装,配上封闭着叶间阳光的项链,然后──



几乎每天晚上,男人们都会听阿尔蜜塔唱歌。



这成了他们的日常。在那段日常生活中,包含阿尔蜜塔自己在内,他们一起活着。



直到那头龙来袭为止。







龙族。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现存最强的物种。



有一个说法是星神在创造世界时,先创造了这个世界所有「生命」的试作品。毕竟是试作品,所以不一定具备和后来创造的那些生命一样的特征,因此许多常识都不能套用在它们身上。例如和骨骼与肌肉构造不符的强大臂力;从重量和翅膀面积来看不可能实现的飞行能力;能透过呼吸改变周边环境,宛如古灵族般的生态;不具备正常的寿命,视种族而定甚至可能不具备死亡的概念。



就算同样是龙,也能细分成许多种类,每种龙的生态、能力和危险度也大不相同。即使如此,几乎所有的龙都与人类敌对,一般人拥有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龙的暴力抗衡。



而龙并非特指单一种族。拥有一定程度的共同特征,从远古就持续存在至今的强大物种,几乎都会冠上龙的名号──以各种包含龙这个字的方式命名。



静寂龙Silence Dragon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它喜欢战场上的喧嚣,但也有人说是憎恨。当然,因为没有人知道龙的行动原理,所以也无法验证答案。而即使两边都正确(或两边都错误),也无法用理论说明它那些令人费解的行动。



它会飞到发生大规模纷争的地方。



然后杀害、破坏、蹂躏战场上的所有人,强制带来静寂。



等变得寂静无声后,它就会满意地在那里入睡。一直睡到未来的某一天,龙又发现其他地方发生争斗的时候。



话虽如此,静寂龙的数量非常稀少,目击情报也少到让人们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



甚至还有这样的说法──比起过着害怕静寂龙的生活,不如担心晴天时会不会突然被雷打死。







警钟响个不停。



哨兵不断大喊。



阿尔蜜塔听不太懂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尽管她已经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日常会话,但也仅只如此。



所以,她听不懂哨兵在喊什么。



即使如此,只要一看天空,就能知道他在警告大家什么。



某种长着翅膀的庞然大物正在接近这里。



那个纯白的生物被阳光染成红色,在拂晓的天空中遨翔。



(那是……龙……?)



悬浮大陆群没有龙族。它们在地表世界毁灭时,已经被〈兽〉灭绝了。



不过它们是非常强大的存在这项事实,还是透过各种故事流传至今。所以阿尔蜜塔不用依靠言语,也能推测出哨兵在喊什么。



『阿蜜塔。』



因为听到有人(用听不习惯的发音)呼唤自己,阿尔蜜塔回头看向后方。瘦弱的青年正露出极为严肃的表情站在那里。



「伊欧札先生。」



阿尔蜜塔(以对方应该会觉得很怪的发音)呼唤青年的名字。



『阿蜜塔,快进房间,把门也锁上。』



青年说出了这样的话。



阿尔蜜塔无法理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有敌人来袭。』



『所以我才这么说。动作快。』



青年毫不隐瞒自己的焦急,阿尔蜜塔过了一会儿才察觉这段话的意思。



是周围那些男子的视线。



每个人都在害怕。面对龙这种绝对性的恐怖存在,这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全都害怕地看向阿尔蜜塔,想要依靠她。



……救救我们。去和那个战斗吧。他们的视线都在这样说。



敌人在空中,他们没有和空中的敌人战斗的手段。即使现在开始逃跑,也不可能来得及。面对压倒性的绝望,他们只能思考如何转移注意力。所以他们无视道理,想要依靠离自己最近的救赎。



『阿蜜塔。那不是你的战斗。』



青年用双手抓住阿尔蜜塔的肩膀。



他使尽了全力,陷入少女肩膀的指尖不断颤抖。



『可是。』



『至少不应该推给你。』



青年离开阿尔蜜塔,转身向周围的男人们大喊些什么。虽然阿尔蜜塔没有听懂,但看得出来在男人们之间闪过了一丝动摇。



一位男子强忍着愤怒,绑紧铠甲。一位男子垂着头,变得动弹不得。还有一位男子激动地反驳青年。



即使每个人采取的行动都不同,但全都陷入恐惧。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某个像戏剧的事件吗?)



阿尔蜜塔对自己提出了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这不是我的战斗。我可以舍弃这些人。既然这是在演出某人的回忆,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事情也只会照剧本发展──)



阿尔蜜塔紧咬嘴唇。



她不自觉地碰到了放在旁边的遗迹兵器的剑柄。



(……咦?)



「帕捷姆?」



她察觉到不对劲,呼唤圣剑的名字。圣剑当然没有回应。



感觉理应没有生命的剑柄,在刚才用力震动了一下。



她试着用力握紧剑柄,一点一点地催发魔力。



这次连一瞬间的异常都没有。但确实能感觉到变化。



「原来如此……帕捷姆。你是这样的剑啊。」



即使使用者没有催发魔力,遗迹兵器也会与使用者猛烈的魔力共振,将其增幅。而增幅过的魔力,会让处于共振状态的使用者魔力变得更加猛烈。如果无法控制这个增幅作用,就会不断反复进行,直到遗迹兵器的性能或使用者的身体其中一方到达极限。所以使用的遗迹兵器愈强,黄金妖精就愈容易失控。



帕捷姆……在遗迹兵器中也算是增幅率偏高的一把剑。而阿尔蜜塔不仅还不习惯使用遗迹兵器,在黄金妖精中也不算是特别擅长控制魔力。许多人──特别是艾瑟雅学姐,都曾反复提醒她要小心避免失控。



阿尔蜜塔感觉到帕捷姆正在激昂。



她曾听威廉•克梅修二等技官说过,帕捷姆是能够终止悲伤战斗的和平之剑。换句话说,只有在充满死亡和绝望的战场上,背负起希望战争结束的人们的心愿,才能发挥这把剑真正的价值。这把剑拥有这样的异禀。



在这座充满了不安和恐惧的城寨,连阿尔蜜塔自己都不知所措的时刻,没有心的兵器帕捷姆正毫无迷惘地准备迎接战斗。



不对──



「嗯……」



阿尔蜜塔觉得或许不是这样。



帕捷姆是道具,道具没有心。如果从它身上感觉到类似心的反应,那应该是阿尔蜜塔自己的反应。



她确实在迷惘,无法决定身为妖精的自己是应该在这里战斗,还是根本就不该战斗。



不过在她的内心深处,或许早就做出决定了。该怎么做或为什么不行──在这些与道理无关的地方,或许她早就发现自己想怎么做了。只是没有自觉而已。



或许帕捷姆单纯像面镜子般,映照出她的决心。



『──对不起,伊欧札先生。』



阿尔蜜塔低声道歉后,闭上眼睛。



她调整呼吸,缓缓想像在自己心里有道小小的火焰。阿尔蜜塔当然不想失控,所以她比平常还要慎重地培育魔力。



背后的幻翼展开。



感觉周围产生了一阵骚动。



阿尔蜜塔至今从未在这座城寨的战斗中展开幻翼。因为她知道普通的人族无法使用这个。即使没有因此暴露黄金妖精的身分,也会被他们发现自己是某种异质又异常的存在。



如今她主动打破了这个因为胆小而设下的禁忌。



幻翼和真正的鸟或蝴蝶拥有的翅膀从根本上就不同。不需要振翅,也不需要拍击空气。只要幻翼存在,就能让黄金妖精的身体摆脱地面的束缚。



阿尔蜜塔蹬了一下地面──直直地飞上天空。



「…………唔」



她不喜欢高的地方。因为这会让她想起以前受伤时的事情,以及让重要的人们露出悲伤表情时的事情。



不过现在,只有现在不能去在意这些事情。如果自己现在不飞,或许底下的人们将连悲伤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唔啊啊啊啊啊!」



她放声呐喊。



帕捷姆激昂。阿尔蜜塔的魔力也同样猛烈。



龙稍微抬起头,用黄色的双眼看向阿尔蜜塔。



3. 爱玛这个名字的回忆



两人走在被微弱的路灯照亮的夜晚道路上。



这一带的治安似乎不错──因为路灯会亮就表示里面的油没被偷走──但两名年轻女性走在路上,还是会引来不怀好意的视线。两人稍微加快脚步赶路。



「你担心阿尔蜜塔吗?」



缇亚忒一问,优蒂亚就用力点头。



看来是真的很担心。不,虽然确实很令人担心。



「……她个性认真,不管遇到什么状况应该都能努力面对。」



从缇亚忒的角度来看,不如说放优蒂亚一个人行动还比较危险。



「就是因为她个性认真,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能努力面对才令人担心。」



「是吗?」



「只要有人拜托,她就不会拒绝。要是觉得不能丢下对方不管,就会一直照顾下去。而且还会不断把自己的事情往后延。因为阿尔蜜塔基本上讨厌自己。」



「呃……」



这么说来,那孩子确实有这样的倾向。



「因为她想变得像缇亚忒学姐一样,才成长为那样的孩子。」



「咦……」



就算被人这么说,缇亚忒还是很难接受这个说法。为什么追着我的背影,会成长为那么有责任感的好孩子。



「所以在阿尔蜜塔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会对她提出令人困扰的请求,让她觉得不能丢下不管,但又最喜欢阿尔蜜塔的人才行。不然,阿尔蜜塔就无法喜欢自己,也无法珍惜自己。」



「这样啊。」



感情好是件好事。不过即使不考虑这点,优蒂亚的担心也非常有说服力。阿尔蜜塔是个会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的女孩。虽然这是项美德,但美德对保护自己并没有帮助。



「就算是这样,在这里担心也不会让事情好转,我们还是先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一点一点改变状况吧。」



「但我又不晓得该怎么改变状况。」



「其实我也一样。不过像这种事,可以去拜托其他人──」



说着说着,缇亚忒推开了房屋的大门。



「我回来了,小极星在吗?」



缇亚忒期待那位少年会从里面的书库探出头,抗议道:「别用奇怪的方式省略我的名字,好好叫我极星大术师。」但等了几秒钟后,她期待的脸并未出现。



『啊,缇亚忒小姐,欢迎回来。』



反倒是爱玛从那个房间里探出头。



许多猫咪跟在她后面。「喵~」其中一只猫大声叫了一下。



『小极星不在喔,他老家叫他去参加一场派对。』



「派对?」



『他妈妈似乎有帝国贵族的血统,所以好像偶尔得像这样出席社交活动。虽然他曾抱怨这种活动既麻烦又没用。我想他应该快回来了。』



此时,爱玛看向缇亚忒的后方。



『哎呀,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呃,是我学妹。她叫优蒂亚•艾特•普罗迪托尔。然后优蒂亚,这位是爱玛小姐,我在这里受她的照顾。」



『我是爱玛,优蒂亚小姐,请多指教。』



「啊,是的,请多指教……这位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语言啊?」



「嗯,这部分说明起来有点复杂,所以晚点再说吧。」



缇亚忒将手放在优蒂亚头上。此时几只比较亲近人的猫,立刻跑来将背贴在她们的脚上摩擦。







优蒂亚将茶具组移到旁边,在大桌子上摊开地图。



虽然和小极星少年是不同的类型,但爱玛这个人也同样神秘,应该说是深不可测。她曾说过自己在赞光教会那里有点门路,以及在大陆各地奔波过。



『「世界树之森」吗?』



爱玛念出优蒂亚在地图上指出的地名。



「没错。」



缇亚忒点头。



「我们想调查几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战斗。可能的话,想直接去亲眼确认。或许能找到和同伴有关的线索。」



『这样啊。』



爱玛惊讶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对大陆的内陆地区不太熟。如果是靠海的地区,我倒是去过很多地方。』



说着说着,爱玛指向地图的角落。不过即使同样是位于人类势力范围的边缘,那里离「世界树之森」还是很远。



『小极星应该会知道得比较详细。』



「唉,结果还是要靠他啊。」



缇亚忒搔了一下脸。她原本就是抱着这个打算才回到这里,但如今状况依然没有改变,只能确定要多花一点时间。



「嗯……如果是这附近的其他地方呢。毕竟是阿尔蜜塔,她可能会跟着可疑的男人在其他战场战斗。」



优蒂亚心里对阿尔蜜塔的评价也太糟糕。



而开始觉得她担心得有道理的缇亚忒,心里对阿尔蜜塔的评价也差不多。



「好比说,像这里──」



优蒂亚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指向旁边的山岳地区。



「例如这一带的……卢基欧雷高地?是这样念吗?土龙族、豚头族和人族的势力范围重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激战区。」



『啊,卢西欧尔高地吗?那里确实是个发生过许多麻烦事件的地方。』



爱玛以看起来并不觉得麻烦的表情说道。



『黎兰德•拔烈侯的七年战争、陆鲨大量养殖事件、吉拿•诺登的最后之战。真的从以前就一直发生糟糕的事件……纳维尔特里先生曾经这么说过。』



纳维尔特里先生是谁啊?



『话虽如此,我这边是没听说那里最近几年有发生过什么事。从战争的角度来看,那里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地方。』



「原来如此。」



缇亚忒轻轻点头。



这个话题原本就是起于优蒂亚随口提出的问题。所以缇亚忒并没有期待会立刻获得有益──和阿尔蜜塔有直接关联的情报。



『我之前去那里时真的很惨。草木全数枯萎,大瀑布也完全干涸,感觉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嗯?)



爱玛一脸怀念似的说着,但这个话题让缇亚忒感到有些不对劲。



话题中的卢西欧尔高地离「世界树之森」很近,换句话说就是位于大陆内陆。而爱玛才刚说过自己对大陆内陆不怎么熟悉。



(唉……也是会有这种事。)



她觉得不需要特别深究。此时──



缇亚忒拿起被地图挤到桌子角落的茶杯,喝了一口。在这段漫长的对话中,茶的味道稍微变涩了。



「嗯~那就是猜错了。阿尔蜜塔•赛蕾•帕捷姆到底跑去哪里了。」



优蒂亚沮丧地垂下肩膀。



「现在就没力还太早了。接下来只要等小极星就行了,虽然是个让人搞不懂的孩子,但他知道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是啊,虽然我很无能,但那孩子一定帮得上忙。』



「小极星……啊。」



优蒂亚念念有词。



「他是年纪比我小的孩子吧?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和爱玛姐又是什么关系啊?」



(喔喔。)



缇亚忒不自觉地端正姿势。她也一样很在意两人的关系,但因为觉得太八卦地深究也不太妥当,所以一直没问。虽然不晓得是基于性格还是人品,但能够毫不犹豫地开启这种话题的优蒂亚,让缇亚忒感到有些威胁性。



她考虑了一下该不该责备学妹太失礼,但还是放弃了。



『呃,这件事说来话长。』



爱玛本人看起来并未感到不悦。



她将手指抵在脸颊上,开心地开始说道。缇亚忒在心里对自己感到傻眼,看来只有她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



『我们都认识一位名叫席莉尔的小姐,我曾经从她那里听说一些关于小极星的事情。像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小孩,或是有个孩子在各方面都很厉害之类的。』



又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在听说这些后又过了很久,才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世界几乎要毁灭了,我怀着可能只剩下自己还活着的心情,走在荒地上──』



「喔……」



缇亚忒又喝了一口变涩的红茶,轻声附和。



(嗯?)



虽然和刚才的感觉很像,不过缇亚忒这次明确地感到不自然。



『我在那之前还有其他同伴。尽管人类已经都不在了,但住处被烧毁的其他种族幸存者互相扶持。大家四处流浪,努力寻找能够让自己尽可能活久一点的地方──最后所有人都被〈兽〉杀掉了──』



(等等。等一下,这是……)



缇亚忒探出身子。



她的腰撞到桌子,弄倒了茶壶。宛如宝石般闪耀的红色液体在桌上扩散,弄湿地图。地图像是被火舌侵蚀般,逐渐被染成红色。



缇亚忒毫不在意──不如说她根本没发现──直接逼近爱玛。



「爱玛小姐,请等一下!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啊──那是──呃──』



翠银色的眼睛像是在望向遥远的过去,然后重新拉回了房间。



『咦?』



她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



『感觉有点怪怪的。真奇怪。』



「爱玛小姐。」



『的确,当时帝都应该早就毁灭了……不过,我第一次遇见他,确实是在一切都已经毁灭之后……然后因为即使一切都已经毁灭,依然有能够守护的事物……』



出现了变化。



眼前的女子轮廓变得像泥巴般黏稠并开始崩溃。



「学姐?」



「等等。」



优蒂亚立刻往后跳,进入备战状态。缇亚忒举起一只手,阻止准备拔剑普罗迪托尔的优蒂亚。



「爱玛小姐。」



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拥有翠银色头发的人族女性,而是某种同样是翠银色,但软绵绵的块状物──



而且那也立刻变化成似曾相识的白色块状物,并且没多久就消失在空气中。



等回过神时──连那些猫也不见了。



「……学姐。」



「这个世界的人偶只要受到冲击就会露出真面目,然后消失。」



缇亚忒呻吟着说道。



「看来不限于拳打脚踢。爱玛小姐想起了在这里生活的她理应不会想起的事情。这个矛盾破坏了她。」



缇亚忒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扭曲的。



是抽出某人的记忆后,将其重现的箱庭。



这些登场人物也不是当时的本人。无论完成度多高,与本尊有多相似,只要关键的回忆和回忆之间有所矛盾,自己的内在就会产生龟裂。



「……等我一下,我稍微整理一下思绪。」



「嗯。」



缇亚忒的理性告诉自己这是个很大的提示。现在她们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这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线索。



与此同时,缇亚忒心里的情绪全都被一股类似疼痛的奇妙感情淹没。爱玛•克纳雷斯。世界上应该确实曾经有叫这个名字的女性存在。她遇见各式各样的人,和各式各样的人产生关联,然后遗留在某人的记忆里。而缇亚忒她们刚接触了那个残渣。因为接触到,所以坏掉了。



缇亚忒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好。



缇亚忒决定要转换想法,并转头吩咐优蒂亚也这么做。



『啊,缇亚忒小姐,欢迎回来。』



──声音来自厨房。



爱玛•克纳雷斯若无其事地探出头。



「咦……」



「咦……?」



这次,缇亚忒真的完全放弃思考了。



只有一个模糊的假设从意识的角落浮了上来。



这里是重现回忆的世界。无论是否出现矛盾,只要回忆还在,并且还想要继续依靠那个回忆,就绝对不会消失。根本就没有矛盾,只要回到还没发现那个矛盾的时间点,无论几次都能重来。



爱玛看着两人,露出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吗?』



她以不带任何意图的声音问道。



「喵~」不晓得从哪里出现的猫,再次大声叫了一下。



4. 静寂龙



纯白的蜥蜴长出纯白的蝙蝠翅膀,再整只变巨大──如果要简单描述眼前这头龙的外观,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它全身被无数的小鳞片包覆,那些鳞片各自反射阳光,散发湿润的光芒。四肢上面长着像半透明薄膜的鳍,在风中飘扬。



那副姿态宛如一座大理石雕刻。



一件完成度极高的艺术品,悠然地浮在空中──



为了将剑挥向那里,阿尔蜜塔独自飞在红色的天空中。



她心里当然会害怕。



会不会因为翅膀突然消失而坠落,如果因为被帕捷姆牵着走而导致魔力失控怎么办,不安的材料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这些情绪很快就全部消失了。无论恐惧或不安,在战斗中都被归类为杂念。妖精的天空可没简单到能认真带着这些东西飞翔。



别思考多余的事情。她努力说服自己只思考必要的事情。



在战斗中,阿尔蜜塔感觉自己催发的魔力正以极快的速度增强。紧握在手中的帕捷姆的剑柄,宛如在燃烧般灼热。仿佛只要稍微松懈就会失控,稍微放松力气就会抓不住剑。



(好大……!)



在没有比较对象的空中,很难评估巨大的物体实际上有多大。等缩短距离后,才总算能靠感觉得知。对手比来到这个世界前搭乘的飞空艇「菲罗埃莱亚斯」还小上一轮,但同时也巨大到只能拿飞空艇来比较。



对大得像飞空艇的对手举剑相向,简直就像以前的喜剧片。



(用砍的会有效吗……)



不安开始增加,但立刻被集中力赶出心里。



她宛如流星般直线缩短距离,将帕捷姆挥向龙。



把据说比钢铁还硬的龙鳞斩碎,剑身深深陷入肉里。



发现「有效」的喜悦涌上心头,但立刻就消散了。即使从阿尔蜜塔的角度来看是很深的伤,但对龙巨大的身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顶多像指尖被尖锐的草刺到。这种程度就连能否让它感到疼痛──先不管龙有没有痛觉──都令人怀疑。



感觉到危险的阿尔蜜塔拔出剑。



「────唔。」



然后紧急加速转换方向。明明不会受到风的影响,幻翼仍激烈地拍动。全身都感受到风的冲击,四肢的肌肉像是要被扯断般疼痛。



过不久,阿尔蜜塔刚才在的地方,就被一阵名为龙爪的飓风侵袭。强风毫不留情地摆布着娇小的阿尔蜜塔。



(既然攻击我,表示它把我视为威胁……!)



龙将阿尔蜜塔视为「必须排除的存在」。虽然不晓得是判断她很危险,还是单纯感到厌烦,但至少可以确定龙并没有把她视为完全无害的存在。



那就做能力所及的事情。



在还能继续的时候继续下去吧。



如果尖刺只能造成刺伤,那就不断累积刺伤吧。如果无法造成有意义的伤口,就反复累积到变得有意义吧。



「拜托了,帕捷姆!」



阿尔蜜塔拜托剑把力量借给她。



遗迹兵器什么话都没说,只用熊熊燃烧的魔力回应她的愿望。







阿尔蜜塔奋勇战斗。



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月亮爬上天空为止。







只要催发魔力,就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催发得愈强,负担就愈重,如果不习惯就更是如此。负担会削减体力,影响身体状况。



「呼、呼、呼……」



在城寨内的某个房间里,有张单纯在木台上铺一条薄床单的简易床铺,阿尔蜜塔正痛苦地躺在上面。



全身像是在燃烧一样。凌乱的呼吸无法平复。心脏激烈地跳个不停。从耳朵深处不断传来恼人的血流声。四肢痉挛,不听使唤。体内的所有内脏感觉像正被拧着的抹布。



这句身躯正濒临死亡。



为了战斗催发的魔力不受控制,在体内肆虐。



艾瑟雅学姐说过。对妖精来说,结束生命迈向死亡和回归出生前的虚无,或许几乎是同一件事。所以在催发魔力让「生命」变稀薄时,有些妖精会回想起前世的记忆。



(……前世啊……)



菈恩托露可学姐说过。记忆与执着原本就是会随着死亡消失的东西。这是理所当然的救赎,既不需要悲叹,更不该试图取回。



不过源于星神的妖精们的灵魂,在罕见的情况下,会主动拒绝那份救赎。强烈的执着将记忆的碎片连结在一起,让下一个世代继承。像这样诞生的妖精,在魔力方面会拥有极高的才能。此外,自我还会逐渐被别人的记忆侵蚀,受到别人的执念摆布。



(……什么都看不见啊……)



额头不断冒汗的阿尔蜜塔,无力地嘲笑自己。



因为帕捷姆是相当高位的剑,所以她还抱着些许期待。被厉害的剑选上的自己,或许是个厉害的妖精。尽管缺乏经验,但只要拼命战斗,或许能觉醒厉害的才能并大为活跃。



自不量力的梦结束后,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她看不见前世的记忆,也没涌出强大的力量。



在这里的阿尔蜜塔只能自己摧残自己,耗尽所有的力气。



房门开启。



有其他气息进入房间。



(优蒂亚?)



阿尔蜜塔脑中瞬间浮现朋友的名字和笑脸。



她从枕头上转头后,当然没有看见想像中的那张脸。眼前只有一个瘦弱的人族青年苍白又不健康的脸。



『你还好吗?』



『……伊欧札先生。』



阿尔蜜塔勉强使用颤抖的双手,从床上撑起上半身。



『……我带了东西来给你吃,吃得下吗?』



叫伊欧札的青年手上端着一碗汤。



『谢谢你,可是……』



虽然肚子的状况非常差,但还是喝得下一碗汤。阿尔蜜塔也觉得自己多少摄取一点营养比较好。



不过,她就是无法坦率接受。



在与龙的那场战斗中,她没有完全保护好城寨。龙挥舞爪子和尾巴,从嘴巴里吐出火焰,在监视塔、连接东西侧城墙的桥头堡、礼拜堂还有粮仓──都有许多同伴被烧成了焦炭。



现在粮食在这里非常贵重。



这全都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阿尔蜜塔相当自责。



『那头龙飞去山里了。』



大概是为了让她打起精神,青年刻意以开朗的语气如此说道。



『从特征判断,那应该是静寂龙。根据传说,它的弱点是眼睛。据说只要所有的眼睛都被破坏,它就会死。』



『……你真是博学呢。』



『我曾经立志成为学者。』



青年笑着说道。



『阿蜜塔,你在刚才的战斗中毁了它一只眼睛。所以它才会撤退吧。虽然不晓得它的眼睛会不会恢复,但至少在身上的伤痊愈之前,它不会再来袭击吧。』



『这样啊……』



『没错。你有充分的时间离开这里。』



事到如今,这位青年仍打算让阿尔蜜塔逃跑。



『到时候,伊欧札先生你们会怎么样?』



沉默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还能战斗。既然只要破坏剩下的那只眼睛就能赢,不如说是看见了胜算吧。我才不要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候退出。』



『阿蜜塔,关于那把剑。』



青年表情凝重地再次以奇怪的发音呼唤她的名字。



他看向靠在墙边的遗迹兵器。



『帕捷姆吗?』



『没错。从构造和启动时的状况来看,这应该是仿照极位圣剑莫乌尔涅打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