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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虎发抖了(1 / 2)



“你应该试一下。”



透过文艺部窄窄的窗户,我看到外面春意盎然的晴空。虽是课间,合唱部悦耳的歌声仍四处回荡,将校园包裹得一团和气。与此相反,心情灰暗的我此刻正垂头丧气地跟九里商量:“不可能,我跟她根本搭不到一起。”



九里正在读一本文库本,他瞥了我一眼:“是吗?千谷一夜和不动诗止的书我都看过,感觉合在一起不会差的。”



“风格上是没问题,可合作的双方完全没可能啊。”



“这么说,你拒绝了?”



“哦,没,先看看吧。”



河野希望我们商量商量,试一下也好。她拜托过我,不过我觉得希望渺茫。小余绫明显对我有敌意。今早我跟她在班上打了个照面,但她的眼神锋利无比,全然不像对其他同学,之后便不再搭理我。此外昨天分开时她还十分轻蔑地警告我:“在学校不许跟我说话。”



“九里,你早知道小余绫是不动诗止?”



“不十分确定。不过我见过刚出道时的不动诗止,而且她的名字很有特点,感觉应该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我动员小余绫参加文艺部。



那次小余绫过来,就差一点被九里说动。不过我还是很意外,一个成功的职业作家怎么会对高中的文艺社团有兴趣?



不动诗止是跟我同一批出道的新人。她当时得的是另一个娱乐性质较强的文学奖,因为长得漂亮一时被冠上美少女作家的头衔,不像我只是个蒙面的。年轻和美貌让她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上过几次电视,不少文艺刊物都登载了有她照片的采访报道。



当然也有很多人批评她不过是沾了年龄和美貌的光,总之许多评论都说她靠脸吃饭。说实话,我当时也有这种想法。毕竟她跟我同年,又同时出道,而她的书销量竟是我的几十倍。不过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有一回我偶然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访谈,就突然起了读她作品的念头。



读完后我发现自己从前小看她了。她写的故事结构十分巧妙,我印象很深。这些缜密的构思既充满推理小说的惊险,又不断地给读者带来惊喜,妙趣横生。而且小说的主题和文字都饱含女性特有的温情,作者对小说创作的热爱跃然纸上。



说实话,我不如她。



书写得好,自然就卖座。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会没注意。”



“我脸盲。”



不动诗止小说写得不错,这点我必须承认。但我对被彻底击败的事实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我故意不去看杂志样刊上她的名字,也假装没看见书店里有她的新书。可妹妹偏偏是她的粉丝,而且同一本杂志上也常同时刊登我跟她的短篇,所以有时也无法完全避开。不过,那天我没把她们两个联系起来,纯粹是因为我印象里的少女作家纯洁无瑕,跟转学来的小余绫身上的成熟气质截然不同。



“我只见过她三年前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是吗?”



“教室里那么多人围着,她有些难为情。一本正经,还很冷淡。我看过她刚出道时的照片,比现在阳光,很单纯的。”



“怎么能光凭一张照片来判断一个人,照片可能是摆摆样子的,而且女生本来就比我们男生复杂、怪异。”



“上次过来,她也是,完全换了个人。在班里那种沉稳的样子都哪里去了?跟个鬼似的胡言乱语。这算什么?欺骗?要是她当时的样子,叫我们班那些忠实粉丝看见了,不管男女,梦想都会破灭的。”



我要求赔偿我对美女转学生的神秘幻想,这就像被封面蒙骗了一样,内容跟封面不符,一颗星,差评。



“话说回来。我觉得这次你值得去尝试一下。”九里合起文库本,把它放在不锈钢桌子上,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我,我眨了眨眼。



“说什么傻话。我刚才不是说了?我跟她……总之就是合不到一起,而且她也很讨厌我,不行,不行。”



“可这对小说家千谷一夜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我盯着这位自以为是的朋友,看了好一会儿。



“你不是也有这个预感,所以才没有一口回绝?”



“不,我是,不想,再写小说了,”我就像从肚肠里一点一点往外掏脏东西一样,慢吞吞地说,“可,又觉得如果能卖座,倒也不坏。”



“卖座啊……”九里仿佛怀疑世上还有这种东西似的扬了扬眉毛。



九里毕竟不是小说家,所以他才有这样的疑问。但事实就是这样。有的作品很多人读,很多人喜欢,叫大家开心。我绝对写不出来,也编不出,可倘若有人帮我一把的话……



这时,我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来了条短信。



*



我被叫去一家店铺,从学校坐电车需要15分钟。外墙是明晃晃的大玻璃,远看还以为是家咖啡馆,走近了才知道是个糕点铺。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可爱的蛋糕。今天是工作日,店内仍坐满了女顾客。



“搞什么,这里……”我重新确认了一下短信,是这里,没错。



我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一位满脸笑容的女服务生过来接待了我,我心神不宁地望了一眼满是女客的店堂,企图从中找到我要找的人,但我没看见。



约好的时间早就到了。



莫不是上当了?



我正想着——



“喂,那位没销路的作家。”



竟有人这么叫我。而我居然立刻就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真够丧的,我朝身旁的座位看了看。



一个女孩正抬头望着我。



她穿着春天般清爽的淡色小花连衣裙,外罩一件白色长开衫,头戴同样白色的报童帽,长长的头发编成辫子塞在帽子里,露出脖颈到肩膀这一段柔美的曲线,显得千娇百媚。她那细长的眼睛藏在宽边的黑框眼镜后面,两颗玻璃球似的黑色眸子正瞅着我。桌下她的两条腿交叠着,露在短短的裙摆外边。我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她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优雅地将红茶送到嘴边。



我花了几秒钟时间来回打量,才相信这位可爱的女孩真的是小余绫本人。



“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猥琐地盯着我看啊?吓得我杯子都要掉了。”



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假装打了个寒战,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没,我才没看,只是没认出来罢了。不过,你干吗弄成这样?乔装打扮。”



“当然啦,就算不愿意,也得跟你这种人见面。倘若撞上同学,被误会可就完了呀!”



“是你叫我出来的,地方也不选好一点。”



小余绫似乎很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皱起了镜框上边的两道柳叶眉。



“你这叫什么话?不来吃点可口的蛋糕,我哪有心思跟你这种人见面。吃蛋糕是正事,找你出来只是顺便而已。”



这人怎么回事?干吗这么横?难道就因为她的书销路好?



“算了,先坐吧。我本不想跟你同桌的,可现在店里人太多,没办法。”她说着,把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发现她懒洋洋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为了打消这个念头,我暗暗甩了一下头,坐到了小余绫对面的位子上。这时服务生走过来,递上菜单。我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啊,什么?这么贵?”



“哦?是吗?”小余绫稍稍探过身,看了看价格,一股好闻的香味飘了过来,我往后缩了缩。



“哦,对啊,你这作家不太卖座。算了,我请客吧。”



“存心恶心人啊?我可是把钱看得比面子重的人。那就你请吧,一会儿把小票给我。”



小余绫放下托着腮的手:“你……”



“那我就要这个,极品咖啡,最贵的。”



“不要蛋糕?”



“我不吃甜食。菜单上写的我也不懂。”我扫了眼愣在一旁的小余绫,叫服务生来点单。



小余绫已经把一个大大的草莓蛋糕吃了三分之一。我浑身不自在,就换了个坐姿。现在全校瞩目的转学生就在我面前大口地吃着蛋糕。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态度又这么傲慢,同学们根本就没见识过,想到这些我更不自在了。我们俩在蛋糕店对面坐着,岂不像在约会?



“你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好像要去做鬼脸比赛拿冠军的艺人。怎么了啊?”小余绫嫌恶地看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发现有人会用‘愁眉苦脸’这个词。”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真会愁眉苦脸的人。”



“……”



小余绫很漂亮,但不可否认她的性格很古怪。



漂亮,高中生,还是畅销作家?



“人设太假了。”如果小说中出现这类人物,我一定这么说,难不成是轻小说?



“什么?”



“没什么,你要商量什么?”



“这不明摆着吗?我跟你讲讲小说的情节,你把握一下,就这事。”



“你已经把情节想好了?”



“嗯,你以为我是谁?请别把我跟那种光情节就叫河野小姐等上半年的蹩脚作家混为一谈。”她也太不客气了,可事实如此,我无法反驳。加上不动诗止最快的时候,曾经每三个月就出一本书。她当然有资格批评我。不过,我可不喜欢河野随随便便就把我的进度告诉其他作家。



“不过,真没想到你会同意,我是说这个企划。”



“开什么玩笑,”小余绫哼了一声,“河野小姐从我出道起就一直关照我,她对我有恩。要不是她找到我,谁会跟你这种磨磨蹭蹭的无名小卒合作?”



“喂……”我一边思考着如何反击,一边等服务生把咖啡送来。



结果,我还没说话,眼泪却差点流了出来。



“那,那是怎么个故事呢?一定好卖的喽?”



小余绫听我这么问,立刻停住手,不把茶杯往嘴边送了,她吃惊地看着我,然后静静地把茶杯搁在桌上,要跟我保持距离似的将椅子向后挪了几十厘米。



“喂,你干吗后退,又不是上化学课要一起做实验。”



“哦哟,不好意思。我怕跟你坐太近,呼吸同样的空气,就会被拜金主义创作态度弄得想吐。”



“我又没说错。小说不就是一种商品嘛。谁写得出畅销小说谁就是赢家。总之,我们必须弄出卖座的作品,没人看的小说根本不值钱。”



“哦,原来如此。作品卖不出去,就会想这种谬论啊。无能还真是可悲,幸好我写什么都有人买,所以从来就没想过这些。”



“不动诗止,你是想找我吵架吗?”



“就你那种歪理,不用吵,都是我赢。你那本书,名字灰头土脑的,叫啥来着?哦,《像灰尘走过春天》,卖了多少?肯定超过一万了吧?三万册吗?”



“喂,你……”我气坏了,却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说得没错,不动诗止一直都是写畅销书的胜利者,而我只是个失败者,净写些没人买的小说。事实上她提到的那本书,只印了三千册。和不动诗止腰封上印着销量超过十万的书根本没法比,我彻底输了。



“好了,别说了。赶紧把笔和本子拿出来。既然我已经跟你这种无名小卒绑在一起,你就老老实实感激涕零地按我说的去组织文字好了。”



什么人啊?干吗这么蛮横?



我必须申明一下了。



“那个,你别搞错了,”我一副傲娇男主的腔调,唾沫四溅地叫道,“我可不是自愿要跟你合作的。”



“我也再强调一遍。要不是河野小姐找到我,我也不会干。好卖就是王道?小说没一点用?我真没想到千谷一夜这么轻贱小说,难怪书卖不出去。你这些鬼想法肯定都写到书里去了吧?”



什么?这人怎么回事?太刻薄了吧?我要不要哭一会儿?



“太恶心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眼神像个受了惊吓的短腿狗,跟你不搭的。哦,脚倒是一样短。”



闭嘴吧,小学时老师没教过你不许侮辱人吗?



“好,好,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



“先把笔和本子拿出来。”小余绫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不好意思,我已经全部数码化了,用这个行吗?”我取出了写小说最需要的,特别适合在星巴克用的苹果电脑。



“好,准备好了。”



“那我先来讲讲我对情节的构想,你把它们归纳起来,再详细写成文字。哦,对,写这个是为了让河野小姐了解一下故事情节。”



“原来如此,你是要我听着,然后把情节做成企划书给河野,对吧?这算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乱七八糟,这不就是要我记录她口述嘛?



“你不是负责写吗?那写情节构想就是你分内的啊。”



“我不懂你的意思,不过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本来构思情节时,你就得先记在本子上啊,把你记的给我看看。”



小余绫的表情很奇怪,她不停地眨着眼睛。



“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把情节写在本子上过,而是存在脑子里就这么一路顺利地走下来的吧?”



“本来就是啊。”小余绫大惊小怪地蹙着眉头。



我哀叹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真的一行都没有写?不管手写还是电子版的?”



“有一点点,记了些想到的句子。”小余绫很平静地说,她用中指抹了一下刘海,打开书包,取出一本小手账,翻开,递给我。



只见纸上字迹端正地写着:“双层。开和关。透明。需要考虑一下进出的次序。”



完全看不懂。



“你这是什么呀?”



“我想到了一个推理小说的悬念,怕忘就记下来了。”



“不是故事情节啊。”



“嗯,故事情节都在我脑子里,没事的。”



“是吗?”



我认为小说家应该先列出故事情节,准备就绪后再动笔。故事情节就是小说的雏形。把大致内容从头至尾写一遍,然后言简意赅地汇总成一张设计图。通过事先编排,抓住故事结构,以防动笔时出现破绽。



不过,偶尔也会有这种人——



完全不做准备工作就直接动手写,他们要么是业余的笨写手,要么就是天才。



就之前不动诗止写的那些小说来看,她必定属于后者。



“那你之前怎么给编辑看故事情节的?”



“口头说啊,足够了。”



“啊,是吗?”



“那你现在准备好没有?”



“啊?你这就要我记录了啊?”



“也不用一字一句都记下来。你先听我说,然后按你的理解简单地写一写就好。当然,你可以随时提出疑问。如果让你产生歧义,那就是我的表述有问题,过后我再修改,你不用担心。”



“那就更应该由你自己来写了。”



“你写才能把握住整个故事啊,不许说你不懂这个道理。”



“这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己不写就少废话吧,我心里想。嘴上却说:“那你说吧。”



“那我就先讲一下主人公。女的名字叫……”



小余绫开始了讲述。



*



所谓听得出神,大概就是这样了——



小余绫的嗓音很美,讲故事时轻声细语,表情既生动又温馨,完全没有对待我时的冷漠和傲慢,就连平时在同学面前表现的成熟与豁达也荡然无存。她只一味开心、愉快、感情丰沛地讲啊讲。



我感觉怪怪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上小学的一件事,当时我大概才一二年级吧,每个周日,家附近的图书馆都会有一个小姐姐来给我们念故事书。我至今还记得她温柔的笑脸,清亮的嗓音,还有声情并茂的表情。幼时的我总是盼着她来给我们讲故事。



我神思恍惚地看着小余绫,感觉她真心喜欢故事。



“后来啊……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小余绫不信任地歪着头问我。



“啊,嗯。”我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不记下来?”



“我的记性还没那么差,集中精力打字上反而有可能漏掉点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算了,”我连忙摆了摆手,“没事,继续讲。”



“老实说,情节上我也就弄了这么多,总之我先把初步的想法都讲完。”



小余绫刚一讲完,我便赶紧去敲打键盘,把它们记下来。



这个故事大概得归为描写高中生活的青春小说。整个故事由各自独立的短篇组成,是一个连续的故事。风格上依旧是不动诗止惯常的娱乐加推理。



女主人公按照悬疑小说的说法,算是一个高明的侦探,不过略有变化。这位女孩天生具备通过他人言行上的细节来洞察虚实的能力,然而却不善交际,是一个很普通而又十分孤独的青春期少女。她从小就常常不自觉地伤害别人。她可以判断出别人是否在撒谎,却不善把握别人微妙的心理活动。她想交朋友,却不知道怎么去交。因此她是一个缺乏自信、内向、小心翼翼活着的少女。



她的才能让她轻易就能揭穿别人拼命想隐瞒的谎言。她本是出于好意,可别人却认为她轻率鲁莽。她不谙世事,不知道自己揭开秘密本身就已经伤害到了对方。



“为什么?这些都是真的啊。”她歪着脑袋反复思考。为什么自己揭穿了谎言,将事实大白于天下,而班里的同学却都躲着自己?为什么大家要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明明是出于好心。



然而这位女孩终于还是等来了命运的邂逅。



我把故事梗概大致整理了一下,导入式地叙述出来就是这个内容。



小说将分为五个部分。小余绫把第一话和第二话的细节部分也讲了。还有主人公碰到的谜团,以及揭秘时的理论根据。至于第三话以后,她只大致做了指向性的说明。而对于结局部分的第五话,要怎样收尾,她俨然已经化身书中的主人公,叙述得非常生动。



我手忙脚乱地敲着键盘,记下小余绫讲述的那些情绪和画面,生怕漏掉。我拼命地捕捉那些重要的语句以及印象深刻的台词,细心地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尽量保持原汁原味。好容易告一段落,我这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不禁一颤。



我精神亢奋,指尖隐隐作痛,真想赶紧回去码字。故事太有趣了,主题也很有魅力。出场人物的思想都依附在我身上,一一复活,无数的语句掠过我的脑际。然而此时,我的胃突然一凉,难受极了。



小余绫中途又点了一份蛋糕,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她那副天真的样子,又叫我烦躁起来。



这么好的故事,我绝想不出来。



我仿佛听到读者们在啧啧称赞。



“怎么了?”



“没什么,”我盯着键盘,“你可真能吃。”



“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很愿意看到收银条上的数字越来越大。”我吐出一口气,把心中的烦闷都吐了出去。



“那你觉得怎么样?”



“大致内容我已经掌握了,只是……”我反复思忖着她讲的故事。



她的故事虽包含推理的主题,却不着眼于逻辑分析,而是借此来描写人性之爱,描写温情,这很符合不动诗止小说的风格。对喜欢青春小说的读者来说一定会对突然出现的娱乐效果感到惊喜,同时,喜欢悬疑的读者也能从中得到相应的满足。在小余绫毫无保留地说出的伏笔中有一个纯粹是娱乐读者的,不过……



算了,现在下判断还早了点。



我放弃了刚才的想法,另提了一个问题:“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这故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写?”



“这个故事是河野小姐来拜托我,要我为与其他作家合作写书的企划案而专门想出来的,早知道对方是你我就不接了,如果我要是自己来写,那企划案不就泡汤了?”



“这样啊。”



“当然啦,这故事可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只是对合作写书比较有兴趣而已。”



“我知道。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跟你组队的。我只是想弄出一本卖座的书。”



“你真够差劲的,”小余绫叹了口气,把双手的手指握成弓形,搁在下巴下面,望着我说,“那,怎么样?能写吗?我是说,除了要交给河野小姐的概要之外,你再写个开头给我吧。”



“开头吗?”被她这么一问,我看了一眼记在电脑上的片段,“我试试看吧。”可我心里还没有把握。



能写吗?就凭我。



这么好的一个故事,就凭我的水平能写好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一颗星,文笔幼稚,没能力。



好无聊啊。



我太不够格了。



*



打完工回到家,我听见洗衣机开着。我刚把钥匙插进锁眼就注意到了。一般我们家晚上10点后才开洗衣机洗衣服。“我回来了”,我说。我累坏了,声音几乎没发出来。不过妈妈还是听到了,她从客厅探出头,笑脸相迎:“晚饭吃了?”



我一边脱鞋一边点头。妈妈抱歉地说:“对不起哦,我老不回来。”



“没什么,反正我也有工作,赶不回来吃晚饭。”



“是小说的事吗?”



“打工。”我听出妈妈有所期待,便急忙打断了她。



“哦,这样啊。那个,洗澡水烧好了,要洗吗?”



“过会儿吧。”说着我到卫生间洗了个手,妈妈还留在客厅,好像有什么事,她问我:“你昨天去看妹妹了?”



“啊,她在做检查,我没见上。而且我还要打工,所以明天再去一次。”



“哦,那就拜托你了,其实妈妈要能去就最好了。”



“我要回房做点事,你先洗吧。”



“写小说?真不愧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我逃开兴高采烈的妈妈出了客厅,瞥了一眼屋角佛龛上摆着的照片,推开自己的房门,我长叹一口气,在桌前坐下。



离小余绫给我的期限已经没几天了。她说的故事情节我已经归纳好,交给她和河野了,河野发邮件同意我继续往下写,态度跟以前迥然不同。



接下来我得把小说的开头写出来,在周末之前交给小余绫。有必要这么急吗?我问过小余绫,可她回答得却名副其实是个高中生:“再不快点,就要期中考试了呀。”她说得没错,我的学业也很重要。我不能因为写小说而荒废了学业。要想取得好成绩,考上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就必须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