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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赎罪的山羊】(1 / 2)



少女不知道那个深渊叫什么名字。



不知情的少女一面继续一面向取名为“疯狂”的深渊前进……



[第一节]



“我想我们迟早还会再见面。”



矮小的老刑警以奇妙的表情注视着俊记。



“可是,我不知道那个学生是宗像校长的外甥女,也没有听过校长的妹妹——宗像加代的名字……”



“你在怀疑三十五年前的事吧?”



“没错。昨晚在电话中我有稍微提过。宗像伦太郎向警方施加压力,以自杀来处理那个事件,一定跟什么有牵连。”



“你的意思是……除了关系学园的名誉外,也跟宗像家的名誉有关……”



“是的。恐怕他——不,应该说宗像家大概会采取任何手段吧。”



九月十九日,星期五,下午一时。



高取俊记再度和藤原刑警在同一家咖啡馆的一角,面对面谈话。



前天回到旅馆后,俊记拿出藤原的名片,估计他回家的时间,打电话到他家。听完牙子的谈话后,他有一种想法,打电话给藤原,就是想确认他的想法。



俊记的想法是……现任校长宗像千代是牙子的阿姨——也就是牙子的母亲的姊姊:据牙子说,千代现年五十四岁,三十五年前,发生岩仓美津子烧死事件时,千代十八、儿岁——大约是高中毕业的时候。



千代的妹妹,也就是牙子的母亲——宗像加代那时是几岁呢?



牙子并不知道加代的年龄,不过,如果假设小千代两岁的话,那三十五年前,她是十六、七岁……从牙子现在进入“圣真”就读这件事来看,千代和加代也可能毕业于这所高中。如此一来,宗像加代那时会不会是“圣真”的二年级生,跟出问题的岩仓美津子同年级呢?



虽然俊记这么想,可是,他不敢确定。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俊记和牙子来说,想知道以后的消息,这个宗像加代将成为绝佳的线索吧。



如果加代跟美津子同年级,对藤原那样对事件抱持很大怀疑的刑警来说,身为宗像家一分子的她,无可避免的会率先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俊记想:加代会不会是杀害美津子的凶手呢?不只是为了名门学校“圣真”,也是为了宗像家,所以不能让事实曝光,因此,宗像伦太郎向警方施加压力,以自杀结案?



或许这是有点过分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会不会伤害到?广呢?虽然俊记这么踌躇着,可是,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结果不幸被他言中。



“你说的没错。当我发现宗像伦太郎的次女加代跟死去的美津子同年级时,我把怀疑的焦点转向她。”藤原在电话里这么说道。“可是,由于没有证据,以他杀事件搜查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这只是单纯的想法吗?或是第六感呢?……当时我想,大概是对宗像的权力产生幼稚的反感,才凭空捏造出来的怀疑。现在我是这么想。”



凭空捏造的怀疑。俊记一听到这句话,稍微宽心点,因为他本来就不希望加代是三十五年前那个事件的凶手,他想知道的,是以后的事情。



关于宗像加代以后的人生,藤原或许知道一些些。俊记这么想,在谈话中一询问,果然被他猜中。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你所说的,多半是那个事件……



“这么说,你是知道罗。”



“细节不记得,只记得大概的情形。”



“那就请你尽可能的说详细点,因为我很想知道那个事件。”



“好吧。那——”



俊记一说出牙子的来历后,藤原好像很有兴趣。



“我家里有剪报,都是很醒目的事件报导,今晚我把它找出来,明天下午我们再见面,你看怎样?”



第二天下午,藤原刑警从皮包里拿出一分褐色封面的剪报,摆在俊记的前面。



“是第一页,虽然不是报导得很详细,不过,昨晚我看完剪报后,让我想起很多事情,我就把我所知道的说给你听。”



“那就拜托你了。”



俊记点了一下头后,打开剪报。



“雪地别墅父女惨死”



这种标题赫然映入眼底。



“宗像加代从‘圣真’毕业后,并没有像姊姊千代一样,进入大学就读,而是留在家里,在父母亲的身边学习当新娘子——”



藤原点燃香烟,开始谈话。



“实际上,她很晚才结婚。虽然我不知道宗像家的内部事情,不过,晚婚的原因不外是很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就是加代大会挑剔。她是在二十八岁结婚,对象名叫大河原肇,大她将近十岁。”



“那时,姊姊千代呢?”



“千代早在二、三年前结婚,不过,以当时来说,她也算是晚婚。”



“原来如此。”



“由于这里是小城镇,宗像家在这个城镇非常有名,女儿结婚的消息马上传扬开来,可是,对我来说,那也只是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料而已。对了,那个大河原,也就是那个学生——和泉小姐的父亲,他家在静冈也是相当有势力。对宗像家来说,千代招赘已足够,所以就把加代嫁到大河原家——直到这里还没有出问题。”



藤原嘴上叼着香烟,指着剪报提醒俊记注意的地方。



“昭和四十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新闻报导,距今有十二年又九个月之久。”



“十二年又九个月——”



“大约是宗像加代三十九岁,牙子四岁的时候。你看了这天的报导吗?”



“有,正在看。”



俊记把视线落在泛黄的剪报上。



“——三十日下午两点,发现肇先生(四十七岁)和长女圭子(六岁)在长野县北佐久郡轻井泽的大河原肇别墅被刺杀。肇先生是静冈县静冈市当地公司的社长,打算在别墅欢度圣诞节和新年,所以带着妻子加代(三十九岁)和圭子、次女牙子(四岁),一家四口在二十三日晚前来别墅。加代和牙子虽然平安无事,可是,两人不只是肉体,精神也很不稳定,无法问到有效的证言。警察便朝着最近频频发生的别墅大盗方向进行搜查。”



“以上是那个事件的大致情形。”



藤原这么说罢,俊记抬起头来,以不解的表情说道:“可是,刑警先生,你说宗像加代不是在这个事件中死去……”



“是的。”藤原慢慢点着头,“她是在更晚以后——发生那个事件,大约经过五、六年以后,她才死的。”



“五、六年之后?”



“是的。是死在隔壁城镇的某家精神病院里面。”



“什么?”俊记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道。“到底那是……”



“唉,唉,高取先生,请你镇定点。你会那么吃惊,不是没有道理。宗像校长所以不愿意向牙子说十二年前的事件,多半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这种事情都已经很难向别人启齿,何况是对当事人,能说你的母亲死在精神病院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按照顺序加以说明吗?”



“可以呀!”



藤原把变短的香烟依依不舍的捻熄在烟灰缸里。



“只是这种事情该不该告诉那个学生,你最好要慎重考虑一下,拜托你罗。”



[第二节]



九月二十日,星期六。



结果昨天并没有接到俊记的任何联络电话。



牙子觉得有点后悔,也感到有点受不了。



把记忆中的“红色空白”埋葬掉,就能脱离目前这种不安定状态——俊记的这种想法,她认为是对的。可是,一想到密藏在那片空白的不明物体时,牙子几乎被原始的强烈恐怖感攫住。



要有相当的觉悟。俊记这么说道。牙子有觉悟的,可是……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只是增加胡思乱想的时间,动摇那时的决心而已。



依然是非常的恐怖,十二年前所发生的事件——一感觉到那里的红色、鲜红的血液颜色和味道,内心里忍不住发出惨叫声。不想去回忆,不要去回忆!



拜托俊记去调查那件事情,是错了吗?这样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他……(不!)牙子闭起眼睛,摇着头。



(那样做是对的,那样……)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向俊记这么说道。我也是。俊记也这么说道。我相信你。他又附加这么一句话。现在不能相信他,还能相信什么人呢?



他大概可以找到遗忘的过去吧。已经觉悟要面对那遗忘的过去,并与之对决。如果不那么做,将来一定会被红色的诅咒束缚住,继续害怕下去……面对过去和未来,牙子的内心里不断的纠缠籼冲突。



她觉得很沮丧,想逃避现实,想在内心角落里做个坚固的壳,然后躲在里面。



希望俊记早点来,早点听到他的声音。如果能这样的话——一定又可以产生战斗的勇气。牙子这么相信。



守口委津子前来病房拜访牙子,是那天下午两点的时候。



牙子最初以恐惧和怀疑的眼神,注视着身穿制服、站在病床边的委津子。



那天——也就是四天前,班上所有学生一面骂她是魔女,一面向她逼近时,她们那憎恨和厌恶的眼神很清楚的出现在她的内心里。当时她以求助的眼神看着站在旁边的委津子,那时……一面摇头一面离去的她的眼神,很明显的出现跟其她少女一样的光芒。虽然没有大吼大叫,可是,一定也跟其他少女一样,把牙子视为“魔女”。



“对不起。”



一接触到牙子的视线,委津子小声说道。



“对不起,那时我——如果我……”



牙子默然的把脸别过去。



“你生气?是应该生气。不过,那时大家都那样,我也感到很害怕。嗯,不是你的事情让我害怕,而是那时教室的氛围。”



她一点也没有责怪委津子,如果处在她的立场,纵使相信陷入困境的人是清白的,可是,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帮忙对方。



“你从窗子摔下去,大家全都吓呆了,虽然绫姊立刻叫救护车,可是,并没有对老师说实话,因此……”



虽然她想回答,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她已不再怀疑特地来看她的委津子的动机,可是,也无法马上就接纳她。



“对不起,和泉同学。”委津子跪在地板上,两手放在病床的一端。“在知道你的伤势不严重以前,我实在没有勇气活下去——如果你受重伤,形同是被我杀害的,如果你伤重死掉的话,那我……”



听到委津子像要哭出来的声音,牙子把脸转回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牙子说道。“何况你也无能为力。”



“那不是好藉口呀!”



“唉!算了,我不怪你。不过,那时关同学所说的事情……”



“全是一派胡言。”委津子的口气突然强硬起来。“她一定是想把你塑造成魔女呀!纵使没有中里同学的事件,不久,我一定会像高取同学一样……”



“哦?”



牙子大吃一惊的注视着委津子的脸。



委津子好像也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很吃惊,连忙用两手按着嘴巴,丰满的脸颊变得很僵硬。



“守口同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好吧。”



委津子好像下定决心般,慢慢眨着眼睛。



“已没有什么好顾虑了——说真的,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跟你谈那件事情,因为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魔女的事情吗?”



“魔女……嗯,是的。”委津子有点不解的说道。“和泉同学,你了解到哪种程度?”



“什么了解到哪种地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你知道高取同学是魔女呀!而且,中里同学以魔女呼叫我。”



“是的。这些我知道。”



“为什么我和高取同学是魔女呢?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尤其是高取同学,竟然发生了那种事情。”



委津子压低声音,把脸靠近牙子。



“大抵上,魔女这个字眼给人不吉利的感觉,也因这个字眼的关系,事情全都扭曲变形。”



“扭曲变形?”



“嗯,或许这没有什么,不过……喂!和泉同学,你能否答应不把我所说的事情告诉老师?因为你一旦告诉老师,我就无法在班上立足了。”



虽然牙子很想问为什么呢?可是,没有问,因为她看到委津广的脸上出现异常害怕的表情。



“我答应你,”牙子点着头。“不告诉老师。”



“谢谢。”委津子两手握着病床,很恭敬的点着头。



“你知道狩猎魔女吧?”不久,委津子这么说道。“据说在古代欧洲,被认为是魔女的女人,会被审判、处以火刑……”



“是的。那又怎样呢?”



“我们班上也在进行狩猎魔女、审判魔女。”



“什么?”牙子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事情的始末讲给你听,你就会明了。”



委津子站起来,精疲力尽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事情的开端是在今年的春天——大约是五月的时候,行人捡到封闭的房间——也就是特别室的门钥匙。那把钥匙是掉落在交谊厅厨柜的后面,一定是以前的管理员在打扫时不小心遗失的。虽然最初并不知道是哪里的钥匙,不过,捡到的人把它拿给绫姊看,绫姊说多半是特别室的钥匙。我没有想到绫姊会想出待猎魔女的点子。你大概知道关于那个房间的故事——魔女的传说。”



“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件吧?”



“是的——绫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做得很漂亮,很完美,因而成为班上的女王,她一旦说要做什么,没有人敢反对。当我听到这个点子时,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发现全班都是那种氛围,无法加以改变。



“平时我们在学校里,尽管是小事,也会被老师责骂、鞭打、关入单人牢房。大家都被校规五花大绑,被刑罚折磨得喘不气来,每个人都感到很郁闷,因此,急需要一个宣泄的管道。平时被处罚的人,很想成为能处罚他人的人,这是大家的心情。”



“能处罚他人的人……”



牙子想起住进宿舍第一晚,惠所说的话。



(违反校规时,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错,也会立即受到处罚呀!)(这里已经疯狂了……)(原因一定是出在过于严格。)“绫姊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其实她感到很不满。这里的学校、宿舍、老师……普通学生应该不会受到那么严厉的管教,这个你当然非常清楚。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们要受此折磨呢?一般的女孩子都会这么想。绫姊一提议,班上同学立即附和,起初只是想玩游戏而已,可是……”



“狩猎魔女的游戏?”



“是的。绫姊是‘委员长’,四个跟班——堀江同学、中里同学、关同学和桑原同学是‘委员会’的干部。”



“委员会?”



“‘狩猎魔女委员会’,大家都这么称呼。也有审判魔女的审判官,绫姊当然是审判长——五月底,进行第一次的审判,被审判的人是我。”委津子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怎样的人会被当成魔女加以审判,并没有特别规定,只要班上有人说她是魔女——委员会,不,应该说绫姊一旦承认,那个人就会被审判。我想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我被视成魔女,大概是我平时嘻皮笑脸,爱开玩笑吧。本校的学生都异常的乖,只有我,不知道是乐天派,或是真的很笨,老是开些无聊的玩笑,很大声的笑着,因为我很讨厌那种阴沉的气氛,因此,才触怒她们。”



“只是这样就被视为魔女?”



“是的。那样已足够了呀!总之,只要跟她们不一样……特别是自从绫姊转来本校后,本班的学生全都变成同样的嘴脸,诸如大家都变得很清纯,同样的说话方式……因此,就算跟她们小小的不一样,也会显得格外醒目,跟大家不一样就有足够资格当牺牲品。



“我被审判,审判地点是在教室。放学后,全班同学被召集起来,正面是坐着审判宫,被告的我坐在审判官的前面,没有律师和检察官。说是审判,也只是虚有其名而已。大家指控我,告发我,可是,告发的事情都不是大事,主要是说我随便说话。之后采多数决,看我是不是‘魔女’。接着是跟审判官讨论,最后由审判长下判决。其目的是要大家的心情能舒畅,因此,这种审判也只是一种‘仪式’而已,我是这觉得。当时我被判决‘有罪’——我受刑。”



“受刑?刑是什么?”



“刑罚的‘刑’呀!也就是被处罚的意思。是怎样的刑罚呢?就是离开这里,前往那间特别室……被视为魔女的人一会被关在那个房间一晚。她们的口号是:把魔女关进魔女的房间。”



牙子倒抽一口气。委津子一面轻轻的摇着头,一面说道:“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熄灯后,绫姊等五人把我带去那个地方……你没有看过里面的情形吧?’



“是的。”



“非常的可怕,不但积满了灰尘,而且家具全都盖上白色的布……她们先让我看那里的浴室,说以前魔女在这里被处火刑,之后她们从外面上锁,不让我出来。”



“这种事情……”



牙子以不相信的表情凝视着委津子害怕的脸。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



“就是不能告诉老师呀!”



委津子很用力的摇着头。



“如果告诉老师,她们会说你果然是魔女——如此一来,只好退学,离开这所学校。由于只要受罚一下,以后就没有事,因此,虽然我感到很害怕,可是,我都忍耐下来。由于魔女的罪已被抵消掉,只要一、二个礼拜不把此事告诉别人就没有事……可是,高取同学的情形就有点不一样了。”



[第三节]



“她被视成魔女,是在七月中旬的时候。”



委津子继续说道:“我的事件一结束,暂时没有再发生审判魔女的事——大概是已化解某种程度的需求不满,可是,并没有持续多久。高取同学被起诉。由于她在班上是有点怪异,所以班上的同学立即指控她:朋友很少啦、不爱说话啦、很倔强啦,对令大家害怕的原老师不恭敬……等等。对她最不高兴的,恐怕就是委员会的人,因为她曾说绫姊等人是笨蛋,如此一来,或许绫姊本人也想指证她是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