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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2 / 2)


「诅咒别人也会害到自己,所以决不能弄错想要陷害的对象,这是咒术师的准则。如果随便下诅咒的话,自己也会变成灾厄本身。有的族群甚至还规定如果弄错了诅咒的对象就要以命相抵。」



「诶诶,你死了的话我们也会很困扰的。」



「我也不想死。所以为了祈求你的原谅,我才治好了那个男人,还说出了我知道的所有事。」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告诉了我们一切,原来是有这么个原因。



虽然不能把她诅咒埃德拉斯先生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但就结果而言,我们也是多亏了她才能突破困境。我没有再继续怪罪她的打算。



「我知道了,我原谅你。」



「谢谢,不愧是圣女,不仅美丽还宽宏大量。」



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着她认为算是恭维的话,然后低下了头。



我瞟了一眼旁边的埃德拉斯先生,他看上去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那就可以当作……顺利和解了吧。



「多亏了你们,我知道了很多事。既然那个男人活着,那就说明父亲的最后一个诅咒果然还是失败了。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诅咒一个有加护的皇族,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录中写的是咒杀完成……。但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去寻找逃走的诅咒。真是的,我这个爹到底要给人添麻烦添到什么程度。」



「那个,我还想问问,委托你父亲诅咒埃德拉斯先生的人究竟是谁?」



「记录上写的是纳迪亚斯。」



「纳迪亚斯?」



扎扎亚小姐翻了一下记录念出的名字,让贝尔塔先生动了动眉毛。我赶紧看着他。



「贝尔塔先生,您认识这个人吗?」



「——诶?唔,嗯,不清楚呢。感觉有听说过,但不记得是不是认识。」



「贝尔塔先生。」



我压低声音又喊了他一次。



我和里科还有埃德拉斯先生,三人一起向他释放着无形的压力,最终他摊开双手表示投降。



「……阿尔诺斯侯爵的心腹就叫纳迪亚斯,他的话,二十年前就已经在服侍阿尔诺斯家了吧。」



「……!」



——阿尔诺斯侯爵。这个有点可疑的人物,竟然在这里坐实了嫌疑。



我不禁逼问贝尔塔先生。



「那不就是说,阿尔诺斯侯爵真的在二十年前就盯上埃德拉斯先生了吗!」



「不知道。也有可能用的假名,现在还不能下任何定论吧。」



「咒术师不会把诅咒卖给身份不明的人,既然这里写着纳迪亚斯,那委托人就是他。」



扯的理由立马被拆穿,贝尔塔先生难受的歪起嘴巴。但无论如何现在已经不能无视这件事了。



「但是很奇怪,明明有加护,为什么侯爵还要诅咒埃德拉斯先生呢?而且当时他自己的女儿也怀孕了,不可能不知道加护这件事。」



「那就不知道了,问他本人去。」



扎扎亚小姐冷淡的回了我一句,对她来说,诅咒的动机并不怎么重要。



「但是,如果扎扎亚小姐的父亲是在诅咒了埃德拉斯先生之后死亡的话,那很可能就是侯爵为了封口把他杀了。找到真相,也是为了你父亲——」



「我刚才也说过了,身为咒术师,经常会有被委托人杀掉的情况。如果父亲就是因此被杀了,我既不会恨对方也不会报仇,因为这是咒术师的宿命。」



扎扎亚小姐的话抹去了我的期待。



「所以你们不要想着利用我。……就算这件事传开了,我觉得帝国的人也不会当回事的。」



「这……说的也是。」



我不甘心的咬着嘴唇。



确实,扎扎亚小姐的话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告发侯爵二十年前咒杀未遂,也只会被一笑了之。



但是继续这样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侯爵他们逃脱罪行。



「维克,不能拜托咒术师哦。他们可是连婴儿都杀,不值得信任。」



贝尔塔先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的语气仍然轻佻,但也能感受到对扎扎亚小姐的挖苦。



扎扎亚小姐哼了一声,觉得被人批判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是婴儿还是老人,灵魂都不分优劣。伪善者们会觉得女人孩子的性命更有价值,但我们咒术师并不会挑选诅咒的对象。」



「哼。我现在很清楚为什么你们咒术师会被指定为异端了,你们就是这样任人摆布,无差别的伤害他人,简直和灾厄没有什么区别,的确应该被肃清。」



「那帝国的人们应该就是带着十分崇高的意志在不断地侵略、抢占别人吧,想必被帝国蹂躏而殒命的上千万灵魂也不会飘荡于世间吧。」



「哎呀哎呀,请你不要转移话题哦。」



「那个,不好意思。」



里科小心的打破了开始变得危险的气氛。



「大家都不说,那我就问了。您到底给维克小姐下了什么诅咒?」



「啊。」



这么说来,我也被诅咒了。太过关注别的事,根本没去想自己被下了什么诅咒。



「这个……」



扎扎亚小姐吞吞吐吐的,她黑色的眼睛看向我,好像在挑选措辞。



「是封印魔力的诅咒。」



「魔力……?」



「并不是会伤及性命的诅咒,但是被下了这个诅咒的人,会变得无法将自己的魔力放出体外。……也就是说,无论是多么优秀的魔法师,都无法再使用魔法。所以,这个诅咒也被称作“魔法师杀手”。」



原来如此,真恐怖。对于靠魔法生活的人,魔力被封印就相当于是断了他们的命。的确就是“魔法师杀手”。



……但是,对原本就用不了魔法的人有多大的影响呢。



「我听说奥尔雷斯塔的圣女都能使用相当于奇迹般的魔法,你也是吧?」



「这个,我…」



「我知道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但至少作为补偿,这个给你吧。」



扎扎亚小姐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有一个系着红绳的铃铛在她的指尖摇摆着。



「这是?」



「是魔法道具。里面加了法术,需要我的时候把这个绳子切断就可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到你身边,然后按照你的意思诅咒谁都可以。」



她把绳子和危险的提案一起强行塞给了我。



乍一看只是普通的绳子,但的确是魔法道具。放在手心后,能看到编入绳子里的魔力的光芒在清晰地描绘着纹样。



——魔法师杀手是妨碍魔力释放的诅咒,所以对我眼睛这种原本就存在于体内的魔法,好像没什么影响。



「扎扎亚小姐,我不能收。」



虽然说不出口,但我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然而,她却因此抱有如此重的罪恶感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更何况我也算是圣职人员,一生都不会有诅咒别人的机会。



我想把绳子还给她,但我伸出的掌心上落下了黑色的影子。



我不禁抬头看,从枝叶之间看到了好几头飞翔于空中的野兽。而且单看影子就能知道,那并不是鸟。



「是飞兽!糟了,被发现了。」



里科开口的同时,笛子的声音从天空倾泻而下。



鸟们的鸣叫瞬间停止,然后感觉到铁的摩擦声正从树林深处朝我们逼近。



「埃德拉斯大人,快跑吧!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绝对不是同伴。」



「我也觉得。」



埃德拉斯先生一脸严肃的捡起自己的剑。



「我们好像已经被包围了。」



「目标确认!」



像是从树林间满溢出来一般,武装的士兵们出现了。他们确认了我们的模样后,就一边踏着花草一边用一丝不乱的动作将我们包围。他们穿着统一的装备,胸口闪烁着州军的徽章。



我想起昨晚的骚乱,不禁抓住了埃德拉斯先生的手臂。



「二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和通缉令的特征一样。」



一名士兵朝着同伴快速的报告着。我觉得奇怪,应该是两名女性才对,我看向扎扎亚小姐的方向,她已经消失了。好厉害,逃得这么快吗?



在我吃惊的时候,包围圈已经完成了,像是队长的一名士兵用十分有威严的声音说道。



「我们是帝国军东方州军李斯大队第五小队,你是艾米里欧皇子殿下吗?」



没有人回答。我们十分警戒的闭着嘴,瞪着队长。



「后面的是看得见的圣女大人和布鲁什大人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随着他的警告,四周的士兵们举起了枪对着我们。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没有杀意,但如果我们轻举妄动,他们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刺过来。



但是埃德拉斯先生还是一脸严峻,并没有将手离开剑柄。



「我拒绝。我们昨晚被你们的士兵袭击,差点就死了。如果你们想要加害我们,我们也会用全力抵抗。」



「——?我没有收到你们和州兵战斗过的报告。」



「那真是奇怪。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本应该在格雷恩领地内的我,潜伏到了州军驻扎地附近。」



这次轮到队长沉默了,敌意也明显的浮上了他的脸庞。但是,他好像并没有解答我们的疑惑让事情顺利进行下去的打算。



双方为了试探对方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



终于队长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行吧,我来说。」



坚实的队列像是散开的网一样分开了,从中出现的是一位男性。一看到那个人,贝尔塔先生就发出了像是被人踩了一脚的声音。



应该是军部的高官吧。那个人穿着军服,身体壮实的像岩石一样,铁灰色的头发修的很短,雕塑般的脸上有一双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利刃般的眼睛在发着光。



这人简直就像把威压二字穿在了身上一样。但是,他没有侮辱我们的样子,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很危险,请您退下。」



「没事。」



他稍稍抬起右手制止了队长,然后站到了埃德拉斯先生面前。



他看了一眼士兵们后,大家齐刷刷的放下了对着我们的枪。



「你就是艾米里欧吗?」



男性走进埃德拉斯先生的攻击范围后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十分坦荡的在提问。就算在武术方面是个外行的我都能明白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我是埃德拉斯·格雷恩。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是——」



「哎呀!哎呀哎呀,罗迪斯殿下!」



紧张的空气突然被轻薄的声音打破。



毫无疑问就是贝尔塔先生,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插到埃德拉斯先生和那位男性中间,像是邀请对方跳舞一般行了一礼。



「好久未见,殿下。才过了七天,就感觉您越发有男人味了呢。……但是,为什么殿下会在这里?」



「……布鲁什。」



男性看向贝尔塔先生。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那个,可以说是在我自己的考量和政治判断下,来到了这里。我因此收获颇多,有许多事情要向您报告哦。」



「现在就算了,你的借口我待会再听,先退下。」



他的回答十分冷淡,像是赶流浪狗一样挥了挥手。贝尔塔先生像是要「汪!」的一声叫出来似的,一脸殷勤飒爽的离开了包围圈。



我们非常震惊,看着雕像般站在那的男性。



给他任务?也就是说司教向贝尔塔先生说的“那位大人”,就是这个人?



不对,比起这些。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贝尔塔先生的确称呼这位男性为……



「罗迪斯第一皇子……」



埃德拉斯先生小声的说着,这名字,就算是异国人的我也知道。



铁血皇子罗迪斯。他是帝国正统的第一皇子,是名声响彻大陆的武人。他和埃德拉斯先生不同,是真正的,下届皇帝的最有力候补——



「真让我吃惊。为什么第一皇子殿下会在这种地方?」



「当然,是为了阻止东部联盟的反叛。」



罗迪斯皇子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



「卧病在床的皇帝陛下也很担心东部反叛的苗头,如果东部还要借着本已死去的皇子造次,皇族们自然应当亲自行动。」



即便如此,帝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也有突然出动的必要吗?虽然我想怀疑他是冒牌货,但看刚才贝尔塔先生的样子,这个可能性很低。



「……那你是白跑了一趟啊。不会发生什么反叛,因为如你所见我就在这里。」



埃德拉斯先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叹了口气,然后把我和里科挡在身后,扔掉了剑。



「罗迪斯皇子殿下。我将自愿投靠州军,这样的话东部联盟应该就会停止行动了。只要你们保障东部的权利和安全,我就会尽全力协助州军。」



说完后,埃德拉斯先生伸出了双手,像是在说快点把我捆起来一样抬起手腕。



他的动作像是在指示皇子一般,这让周围的士兵们很不满,但罗迪斯皇子还是用宛如石像的表情,看着埃德拉斯先生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认可你的投降。——埃德拉斯·格雷恩,我们将以杀害劳扎司教的嫌疑逮捕你。」



「……诶?」



我震惊的发出声音,难道不是搞错了什么吗,还是说是在开玩笑吗?



但是罗迪斯皇子的侧脸看不出任何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你说,杀害司教?」



埃德拉斯先生环视着罗迪斯皇子和周围的士兵们指望他们撤退,但他们只是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回事?劳扎司教死了吗?」



「没错。昨晚,佣人在软禁司教的格雷恩子爵宅邸的客房里,发现他的胸口刺着短剑。而那把短剑是你的东西。」



「等等……。你在说什么?」



埃德拉斯先生皱起眉,把手放在额头上。



「你的意思是我明明是悄悄杀了司教,却还特意用了自己的短剑吗?宅邸里有好几把我的武器,只要想用,谁都可以拿来用。」



「有人说看到你一个人进入了司教所在的房间,后来就发现司教死在里面了,这些情况都在说明你是犯人。」



「的确,我在离开宅邸前单独去见过司教,但只有几分钟。」



「我听说你很有实力,杀害一个老人要不了几秒吧。」



「请等一下。」



我忍不住插嘴,虽然事态发展的太过突然,我还很混乱,但我实在是没法把第一皇子的话听完。



「罗迪斯皇子殿下。我是奥尔雷斯塔神殿八圣女之一,维多利亚·马尔卡姆。请允许我发言。」



罗迪斯皇子一脸不满,但没说什么。我当他默认了,继续说着。



「听刚才的对话,这件事实在是很蹊跷。首先,劳扎司教真的已经死了吗?」



「是真的。州军的使者已经前往现场,确认了司教的遗体。」



「动作也太快了。如果是埃德拉斯先生杀的话,司教应该是昨晚死亡的。然而,你们却已经获得了情报,还派去了使者确认了司教的死亡。现在东部和州军之间很紧张,我觉得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进行情报的交换。」



而且,就算埃德拉斯先生真的杀了司教,格雷恩大人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泄露给外部。因为对他来说,埃德拉斯先生是他所有计划的关键。



再加上,司教在宅邸内被杀害这件事本身就会害格雷恩大人陷入不利的境地。如果他知道司教死了,他要么会选择隐瞒,要么会准备一个顶替埃德拉斯先生的犯人。



——我把这些话留在嘴边,尽量毅然决然的看着皇子。



「我听说是东部有良心的市民们知道了真相后,将司教的死告诉了被抓起来的那些魔法师们。」



罗迪斯皇子像是陈述事实般平淡的回答着。



「而且,他们还放走了魔法师,让他们去给州军传信。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地将事情告诉我们。」



的确,魔法师中有人会使用转移魔法,能够在一瞬间就到达州军的驻扎地。但是,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



「就因为这种像是编造的故事,要把埃德拉斯先生当作犯人吗?」



「你才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们的情报是毫无根据的?」



「这…」



「这是帝国的问题,局外人能闭嘴吗?」



面对不习惯的辩论,连对方的对手都算不上。但是,无论有多么狼狈我都不能保持沉默。



我正打算继续说的时候,一声造作的哈欠声插了进来。



「哎呀,我好累啊。要在这里站着说到什么时候?」



是贝尔塔先生,他从士兵中间探出脸,懒洋洋的伸了伸手臂。



「在这么不干净的地方过了一晚,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啊。再待下去我的皮肤就要变得干巴巴的了,在这里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总之先移动到有屋顶和墙壁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



紧张的气氛突然就泄了气,所有人都冷漠的看向贝尔塔先生,罗迪斯皇子也连连叹气,松开了紧皱的眉毛。



「……布鲁什,你不要碍事。」



「怎么能叫碍事呢。不过,也不能让两位皇子都站在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吧,埃德拉斯也是,我知道你因为被说杀害了司教而气愤,但在这里争下去也是没有办法的。比起这些,还是先看看腹部的伤口如何?」



贝尔塔的提案中带有劝告的感觉。



埃德拉斯先生看向刚扔在地上的剑——然后看了看我和里科。我们对视后,他的肩膀就卸了力。



「……知道了,总之先跟你们走。但是,你们要向我保证不会对和我一起的人出手。」



「当然。」



罗迪斯皇子简洁的回答了一句。同时,士兵们走了过来,准备逮捕埃德拉斯先生。



「埃德拉斯大人……!」



里科不禁喊出声。



埃德拉斯先生回过头,笑着说「别担心。」